依旧没能赎清。
出院不到两个月,他就因为后遗症再次住进了病房。
他熬了太多年了,早就成了一副空壳。
最先支撑不住的是肾。先被推出来的依然是薛问均。
尽管薛衡强烈反对,薛问还是被送去配型。
那年,薛问十二岁,他的梦想是成为宇航员。他把吃出来的肥肉全部减掉,每天坚持锻炼,好好保护眼睛,时刻为了更大的宇宙做准备。
然而一切盼望,如此轻易便化成了泡沫。
他又重新开始增重,终于认清这具身体不属于自己。
夏天,薛衡坚持要回家给薛问过生日。
往年几乎每一个生日,薛衡总有这样那样的情况,所以这天都是薛问一个人过的。
薛问第一次吃到了自己的生日蛋糕,八寸的,很漂亮。
夜宵时间,薛志鹏敲响了薛问的房门,命令他将剩下的蛋糕全部吃完。
“不要那么自私。”
这是爸妈对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咸湿的眼泪坠在甜腻的奶油里,薛问麻木地将所有东西全部卷到肚子里。
他开始讨厌生日。
薛衡走得很平静,起码看起来是这样的。
他一直睡不好,攒了很多片安定。
他的遗书也很简短。
“爸妈,我很累了。”
没有提到薛问一个字。
薛问明白这样才是最好的,只有这样,薛志鹏才不会觉得是自己在搞鬼。
薛志鹏疯了一样,抱起薛衡往外冲。
“滚开!”
他一把推开门边的小孩儿。
薛问一个踉跄,朝后跌去。
他身后,是吴佩莹焦急之下撞落的花瓶。
珍贵的花朵枯萎了,容器就成为了碍眼的累赘。
薛问躺在那些碎片里,忽然觉得自己也被打破了。
6
后来,他想明白了很多道理。
大人们不是不知道谁对谁错,他们只是懦弱,不敢面对现实,更不敢承担后果。他们需要一个承载错误的东西,以此来发泄自己所有的不顺心和失败。
所有的错误都因为此,所有的苦难都能追溯到这里。
于是一切都和自己没关系了。
于是他们也成为受害者了。
他和丁遥都只是不巧成为了这样的一个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