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桂端着托盘又坐下来,心道大户人家的少爷,还真有些个怪癖,好好一个爷们,怎么也绣起花来了。
不要调戏姐
上巳节这日,正赶上个晴天。红绣寅时不到便醒了,穿戴整齐后到大少爷门外候着。
昨日大少爷难得没有熬夜看帐,从下晌开始闷在卧房里,连晚饭都是在房里用的,入夜也是早早的睡下了。红绣和锦萍等人等了片刻,听闻大少爷在里头唤人。
李忠桂此刻方睡眼惺忪的跑来,听了诸葛言然的动静,忙要推门进去,被红绣拉了一把。
“忠桂儿,你先外头候着,少爷房里我们几人伺候着就是。”
忠桂儿机灵,听得红绣的话立即明白过来,知道她这是怕自己鲁莽冲撞了少爷,原本少爷或许就没有让小厮服侍穿衣的习惯。忙连连点头:“红绣姐姐说的是,我在此处等着。”
众人鱼贯而入,铺床的铺床,兑洗脸水的兑洗脸水,红绣打开红木的精致雕花衣橱,从里头选了件深衣服侍大少爷穿好,绞了帕子递过来。
“大少爷。”
“嗯。”
诸葛言然应了声,抹过脸将帕子随手扔下,边向外走边吩咐道:“今日大小姐行笄里,府中观礼客人众多,除了忠桂儿和红绣跟着我,其余人都到前头去帮忙。”
众人皆应是。
伺候少爷用过早饭,又在书房看了会子账,待时辰差不多了,红绣和忠桂儿一左一右的跟在大少爷身后前往正院。吉时未到,观礼宾客却来了许多,及笄礼的场地选在家庙中举行,一旁早已搭建了东房。
红绣只草草看了一眼,后随大少爷入了内院,诸葛言然止住步伐,道:“忠桂儿随我进去,红绣在外头候着。”
“是。”
红绣站在台阶旁,主子吩咐,她听命便是了。
后厨那边早忙活的热火朝天,听闻诸葛老爷那位做官的兄长也到了。此刻园中一应奴仆忙活的不可开交,长工们忙着往跨院里头背柴禾,离着老远红绣就瞧见了伏武。
他身高力气壮,背着的柴禾也最多,额头上的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因柴禾捆打的大,需用双手扶着,连汗水都来不及抹掉,只忍着汗流进眼睛里刺的他直眨巴眼。
红绣见状不认,琢磨着此刻少爷也不会唤他,赶忙一面从怀中掏出条自个儿绣的帕子一面快步上前。
“伏武哥。”
“绣儿?”
“你先站下,低点。”
红绣抖着手里的帕子。
伏武会意的弯下身,微笑着说:“没事儿,这点汗水算啥。”
“刺眼也不舒服不是?”
在红绣心里,伏武如同她的兄长一般,擦个汗而已,根本不觉得如何,她心怀坦荡,伏武也并无扭捏,额头上的汗水两三下被擦了个干净。
商少行在张管家的陪同下穿过仪门,见到的正是这一幕。他脚步一顿,眯起凤眼奇怪的望着红绣的手。
张管家虽才去了个侄儿,分内的事还是不会含糊,顺着商少行的目光望去,马上变了脸色,陪笑道:“三少,府中下人不懂规矩礼教,这……”
“无碍的。”
商少行掩着口咳嗽了两声,一笑之下宛若满树梨花盛开,圣洁不染,竟举步翩然潇洒的走向那方。
张管家脸色更加难看,谁都知道商家与诸葛家的竞争有多激烈,商府三少是抓个机会就会借引子发挥,大事小情都要压着诸葛府一头。此刻他定不能让商三少占了便宜去!
思及此处,忙要上前训斥红绣和伏武,不料商少行先一步走到跟前,盯着红绣手上的帕子,话音清朗如山泉涓涓流淌一般,道:“姑娘,天气闷热,在下额头上也见了汗,不知可否借帕子一用。”
红绣被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然回头,正对上商少行的那张美人脸。伏武也是一怔,随即怒上心头,商家三少不是明摆着调戏婢女么!
商少行懊恼蹙眉,事实上他昨日一夜没睡,尽是琢磨那三条帕子是出自何人之手,越看越觉着绣工天衣无缝,花样子心思巧妙。方才看到红绣手上的帕子,只觉得花式风格何其相似,情急之下,他并无他想,只想将帕子借来一观做个比较,却忘了这等男女大防之事。真真失策。
“哦?三少要用帕子?”
红绣冷冷的说。
她对商少行的印象谈不上好坏,只知道他是个诡计多端之人,今儿她才算长了见识,他不仅是只“狐狸”
,还是个调、情的高手呢!依他相貌,若是问旁的姑娘借帕子还不容易,可惜啊,他遇上的是她!
商少行见红绣语气不善,刚想解释,却见红绣将伏武腰上别着的那条灰不拉几的汗巾摘下,兜头扔了过来。
“要用就用去!”
“大胆,放肆!”
商福全何曾见过主子受窘,他仙人似的人,多咱不是被捧着哄着,哪有如此没眼力劲儿的丫头!刚要打骂,手倒让商少行拉了一下。
“是在下唐突了,姑娘,我是想……”
商少行上前解释,手中攥着伏武的汗巾,另一只白皙玉手指着红绣手中的帕子,话没说完,便被红绣打断。
“伏武哥,你先去忙吧,这帕子你先揣着用。”
说着将自己绣的帕子掖到伏武怀中,转身回门廊出去了。大户人家少爷怎么了?就能做登徒子调戏人了?她虽是现代人,可礼教还是懂些,她与伏武是兄妹,与他商少行算哪门子关系。
商少行讨了个没趣,无奈的摸摸鼻子,将手中那条脏兮兮的汗巾扔给商福全,一旁的张管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忍笑忍的快内伤,想不到红绣能让商家三少吃瘪,倒也可以“功过相抵”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