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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第1页)

席文谦和贺容芳都愣了。很快贺容芳先回过神来:“不可能,南南怎么会是装病,当时的情况都是送到医院去才抢救过来的。”

薄荷深吸一口气,她何尝不知道,就算是装病,席睿南也是冒了极大的危险。她在他父母面前揭穿他,完全是因为气不过席家一味地偏袒护短。其实他们如果知道儿子冒这么大的危险装病,只怕会心疼他都来不及呢。所以她不多作解释,只是哼了一声又指着席睿南说:“究竟是不是装的,你回去问你的宝贝儿子吧。”

席睿南的身体已经完全僵住了,他脸上的那份苍白让人触目惊心,白得不仅毫无血色,甚至连起码的一点儿生气都没有了,整个人仿佛陡然变成了没有生命力的蜡像。他看着薄荷的眼眸依然漆黑,却是黯淡无光,死一般的漆黑。声音像锈死的齿轮般艰难地挤出来几个字:“薄荷,你让我透心凉。”

他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到头来竟成为她用来打击他的有力武器,一再地重创他。他的心如何能不凉?冰一般寒透身心的凉。

薄荷瞪着他咬牙切齿:“彼此彼此。”

她当初怎么会喜欢他?喜欢上这样一个徒有其表的男生。他越是劣迹斑斑她就越是为自己感到羞愧,居然曾经为这样一个人心动过。

这是薄荷与席睿南少年时代最后的对话,在这个冬日的凌晨时分,他们彼此的眼神与对白,比隆冬呼啸的北风还要寒冷凛冽。一段初始悸动的年少恋情,划上一个异常冰凉的句号。

凌晨两点过后,席氏夫妇带着儿子席睿南,薄家庆带着女儿薄荷一起离开了派出所。两家大人十分客气有礼地互相道别,两个孩子却谁也不看对方一眼,比擦肩而过的路人还要更加漠然无视地分别。

新学期开学时,席睿南没有来学校报到。据说他转学去了省城一家重点中学,让班上好几个女生都表现得怅然若失。最惆怅的是安然,她为此还勇敢地跑去了席家,想问到席睿南的联系方式,好给他写信或打电话,却一而再地吃了闭门羹,他家的门锁得非常严实,怎么也敲不开。后来才听隔壁的邻居说,这家的孩子上省城念书去了,家长也跟去陪读了,房子锁在这里已经没人居住。

安然满怀失望地对薄荷说起这件事:“席睿南就这样走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薄荷难以置信:“有没有搞错,这种人你还想再见他?安然你被吓得还不够,是吧?”

安然吐吐舌头,不再说话。那天晚上的事情,薄荷比她还要吃亏,所以她能理解她对席睿南的深恶痛绝。而且没有告成席睿南,反而让席家把她爸爸给“招安”

了,这是薄荷非常恼火的一件事,但在安然看来,实在很为席睿南庆幸。

此后安然很少会主动再对薄荷提起席睿南了。一开始是刻意不提,后来日子长长短短如流水般地过去,渐渐熄灭了她对他那一束牵挂的火焰。虽然偶尔还是会念起,眸中却不再闪烁着火花。少女时代单恋的情怀浪漫如花,最是明艳,也最是容易被雨打风吹去。

在薄荷看来,安然这是回头是岸了,终于不再挂念着一个不值得去挂念的人。席睿南,他总算知趣地选择了离开清州一中,转去省城就读。他走得很好,走得越远越好。一辈子最好别再让她遇上他,否则,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下卷剪不断,理还乱一念至此,薄荷不由自主地悸动为自己还如此清晰的记忆---年少的往事已逝去久远,久远得仿佛青翠丛林化为深埋地脉的媒矿。然而记忆却犹如钻探,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它。1)日落时分,鲜艳的晚霞铺满蔚蓝天际,仿佛蓝裙摆上漫开了一樽玫瑰花汁。薄荷去阳台上收衣服,看见晚霞满天的美景却急忙掉转视线,无端端的,霞光艳艳落入她眼中竟有几分鲜血淋漓的感觉。都是那天在医院看到席南血流不止落下的后遗症,他差一点就因为失血过多而送命。这几天她简直不能看见红颜色,一看见就浑身紧张心里难受。衣服是席?南的病号服,手术后的头几天,伤口痛的特别厉害,他天天都疼出一身冷汗,一天至少要换两次衣服,她不洗谁洗。收了衣服就差不多准备往医院送晚饭了。医院住院部食堂虽然可以订病号饭,但内容实在乏善可陈,价格很高营养成分却不高,住院的病人们几乎都是由家人送营养餐,订餐的人极少极少。薄荷最初图省事订了一天的病号餐给席?南吃,虽然是订的最高标准,但邻床一位病人的母亲看到后却直言不讳的说“刚动过大手术的病人你居然订病号餐给他吃,这怎么可以,你想想食堂的大锅菜能有什么营养,一定要自己煲的才行啊!”

薄荷看着端来的那盅排骨冬瓜汤,确实比清汤好不了多少,汤里就那么三四块排骨五六片冬瓜,要价十五块,足够自己买上一斤排骨回来煲上一锅汤了,营养成分绝对更有保证。席?南对医院的病号餐没有任何意见,尽管一口口吃的很慢很勉强,薄荷知道再难吃他也不会说,自从他苏醒后得知是她替自己交的手术费,他惊愕万分之余是沉默。除了沉默他也确实做不了什么,他的身体还虚弱的几乎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薄荷也不跟他多说话。取消了在医院食堂订餐后,她一天来医院两次。中午送一次餐,晚上送一次餐,送完就走,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具体照顾方面的事她请了以位男护工陪床照顾,包办了喂饭擦澡换衣服大小便之类的琐事,她只管做营养餐,这方面她可谓行家里手。父亲当初生病住院几个月都是她汤汤水水地精心照顾,变着花样让他吃饱吃好。只是想不到她还有为席?南做羹汤的一天。世事的变化真是难以预料!这样送了两天营养餐后,一天傍晚,薄荷刚拎着保温桶走到病房门口,迎面正好遇到阿姨出来,她好心好意把他拉到一旁说“你是不是很忙啊?都没时间多陪陪3床,他整天都是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床上,一句话都不说,怪可怜的”

薄荷顺口应道“我是比较忙,不过我请了人陪护他,二十四小时陪护的,哪会孤零零一个人”

“请来陪护的人怎么算,病人最需要是亲人朋友们的关心啊!他做完手术才几天,伤口还很痛身边连个安慰的人都没有,年纪轻轻的男孩子,模样也斯斯文文不像坏人,怎么除了你就没有别人来看他呢?他的家人呢,朋友呢?你还总统来去匆匆。而且我跟你说,陪床的那个人一点儿不用心,白天总是拿着一摞报纸杂志看,晚上就睡的好死,昨天半夜醒来想喝水,叫了几遍他都不醒,最后还是我听到过去倒了一杯水给他,顺便问了他一句伤口疼不疼,他的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马上拉过被子蒙住头,我看了实在觉得他好可怜啊!”

阿姨一番无比同情的话,让薄荷听的呆住了。这天她没放下装满食物的保温桶后就拎起另一个空的离开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她尽量语气温和地问“这几天感觉怎么样?好些没有?”

席?南十分意外地看着她,应该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关切的询问。他的脸色还是异常苍白,即因为之前大量的失血,也因为手术后伤口的疼痛。有着这份苍白作对比,她清楚的看到他眼圈因为这句话迅速红起来。此时此刻他真的非常脆弱---一种玻璃般不堪一击的脆弱。但他显然十分不愿意在她面前流露出自己的脆弱,他立刻扭过头不让她看见那双红透的眼圈,嘴角紧紧抿着一眼不发。薄荷也不再说话,因为实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席?南用低沉嘶亚的声音说出这几天来的第一句话“你为什么要管我?”

薄荷实话实说“你弄的重伤住院,我有很大一部分责任,不能撒手不管”

“你一直还在憎恨我,我弄成这样你应该开心才是啊!何必还管我那么多”

“话不能这么说,凡事一码归一码。是,我们之前的过节让我一直还很讨厌你,但是这次唐琳的事我误会你是我的错,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绝对不能抵赖不负责任”

席?南霍然扭过头来,因为动作太快牵动了伤口,他疼的眉头紧皱嘴唇哆嗦却挣扎着吐出一句“你是想说我喜欢抵赖不负责任吧?”

薄荷一愣,为他如此敏感迅速的联想与反应。高中时代的往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他却这么快想起她曾经的指责,显然以往的事情始终还在他的记忆中占有一席之地。她放缓语气说“我随口一句话,你那么激动干吗?想吵架的话就快点好起来,等你有精神了我们再慢慢吵”

席?南也确实是没力气来跟人争执刚刚情绪一激动牵动了伤口就喘息不止。等他的喘息平静下来,薄荷想想又问“对了,你家人怎么联系呀?你一个人在这边动了大手术,总要通知父母过来看看吧”

这句话没有换来席南任何反应,他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似的再不说一句话薄荷当然知道他不可能这么快睡着,然而他什么也不说,她也就不好在追问。席?南独自一人来到这座南方城市后,仿佛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一样,只字不提父母亲人或朋友。甚至像样住院开刀动手术的大事,他都拒绝回应她联系父母的话题。每个人不愿提及的事多半都是伤心事,看来他家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到底是什么变故呢?薄荷无从知晓,只是满怀疑惑。席?南住院第六天安然出差回来,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医院看望他。薄荷这回不记前嫌对席?南施以援手,安然起初还以为是自己临走前的嘱咐起了效果,直到薄荷简明扼要地把误会他并导致他受伤的经历告诉她,才弄明白了整件事,她大大表扬“真不错,薄荷你总算知道一码归一码。错怪了席?南后会回来找他道歉,要不然他这回只怕小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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