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还是要骂他的,“魂儿飞了,也不见你早些回府。”
提到这茬,梁铮鼻子一皱。
他松开束人的双臂,扶住那对瘦弱的肩膀,勉强睁开醉眼,板出严肃的神色。
“我、我……有正事!那是。”
话说得颠三倒四,口吻倒格外正经。
李含章见状,水眸一弯。
梁铮平素极少同她回嘴,如今喝醉了,胆子倒是涨了不少。
她也不恼,只掀起眼帘儿,要听他再辩。
却又见人眉宇坠沉、双唇一闭,什么也没说,就把这事儿揭了过去。
李含章不满地撅起唇。
她被梁铮吊了胃口,没捞着半点线索。
坏家伙,喝醉了还要欺负她!
她张唇,正要揪着娇恼的小脾气、不依不饶地斥他。
“唉……”
梁铮先长叹一口气。
李含章尚未脱出的话立时被堵了回去。
她望着面前的男人,看见他侧颜浸于烛火之下,面庞的线条被磋磨得毫无棱角。
梁铮的双眸醉意混沌、如蒙深雾。
可在看向她时,微光烁烁,似有水露缀在其中。
李含章怔愣一刹:他……是哭了?
梁铮站在原地,两掌仍按在她圆润的肩头,视线锁向她,迷茫又执拗。
他颓丧道:“卿卿……我、我当真……好悔。”
“我若是、若是早点遇上你,早点……护着你、疼着你,该有多好。”
梁铮抽回一只手,往自己面上乱抹,把半涌的泪水打散。
“他娘的,我真是、真是个没用的。怎么、怎么让你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我真不是个东西,哪有我这等狼心狗肺的玩意?”
“我、我好担心你,好怕你随了我、过得不好,也不想你再因为那些屁事怪自己。”
高山般的男人哽咽着,俊朗的眉宇皱成了团,称不上美观,甚至有些滑稽。
可莫名地,一层光照耀他,清亮地映在李含章的眼中。
她木木地立、木木地听,听梁铮将心里话尽数剖白,又被他揉入坚实有力的怀抱。
“但、但别怕。老子我现在来了!”
“有老子在,你什么也别怕。你是老子的媳妇儿,老子会真心疼你、真心爱你。”
含糊又烫热的气息一股脑往外倒,仿佛奔涌的山洪,拍在她耳畔、拍进她心底。
“娘的,你真是老子见过的最好的女人。你得、得相信这点,别怀疑。”
“还会有旁人、有很多人——用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的人,都会爱你。”
“好卿卿,别再怕了,别怀疑。老子、我、我真喜欢你……”
李含章被人锢着,久久不作声。
眼眶里有热流在滚,甫一动睫,就有泪珠摔进梁铮的里。
从前,她感觉自己是一片叶,在风里飘荡,被炫目的光夺了目,一面嘲讽那光芒太刺眼,一面迷茫地奔日、找不到降落的土地。
可现在,她找到了:无垠的大地在她面前展开,各处皆可容她生根。
李含章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只好颤抖着,任热泪奔腾,吞咽着自己的呼吸。
那一丝颤栗很快就被人抚平。
梁铮抱住她,贪恋又殷勤地嗅她的香,还玩闹似地往她后腰上揉了两把——哪怕醉了酒,哪怕笨拙,他依然记得自己哄她的方式。
李含章被挠得痒,心尖绵软一片。
她破涕为笑,卷起终于能动弹的手臂,轻轻捶他一下。
“坏家伙。”
她小声,“我也喜欢你……”
“真的?”
梁铮的醉意依然沉郁,却难得孩子气十足,“听不见,大点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