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他最后一次想讲通沈宝寅,以期求和平离开沈宝寅的监禁,结果沈宝寅依旧疑神疑鬼认为他是去同陈小姐私奔。当时他是如何解释?他清清楚楚告诉沈宝寅,和自己同去出差的合作对象已经换了人,只是沈宝寅死活不肯相信,恶言相向,他实在没有办法,否则也不会用一些非常手段。
气温一回升,港岛典型的湿热气候开始散威力,对方显然是热极了,抹了把面孔上的汗,急急叫他:“丰总,你怎么现在才来?临时的机票不好拿,好不容易才替你多买到一张票。”
“不好意思,家里人有点事绊住了。”
陈氏的新负责人,是丰霆主动提出要换成一名男性。
陈嘉温当时讲,不准他退出计划,否则便要解除合作。
讲实话,丰霆确实在乎这桩生意,可回过头仔细一评估,现实在还没到付出任何代价都必须促成合作的地步。
主要是沈宝寅独自在那里大狂醋,根本不听他讲话,要是还看到他和陈嘉温来往,保不齐又做出什么伤人伤己的动作。
其次,就算不为沈宝寅,他也不想和陈嘉温再继续共处一事。
因为这个女人在他已经明确地拒绝后,依旧地对他存在着狩猎的心态——以一种藐视的态度。如果她不是看上了他,一个小小的并购案,哪里用得着陈家大小姐亲自出马。
这份私心着实令他感到厌烦,他最恨有人借公事行私事之便,陈嘉温想要借此机会拿捏他,叫他臣服,想都不要想。
开玩笑,没了陈家这笔佣金,难道他的公司还转不动了?就为了这么一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生意,就想让他无止境地忍受她这些有意无意的撩拨和弹压,简直荒谬。
这倒不是他太看得起自己,如日中天的沈家,他曾经都没放在眼里过,这么一个小小的陈家,他更不屑于去攀。
想到这里,丰霆不由得想要收回当初觉得她和沈宝寅有些相似的这句话。不像。
完全天差地别。
沈宝寅这个人,确实也有一点上层阶级的傲慢和坏脾气,可心地十分纯洁,对待员工和合作伙伴真诚平等,说起来性格里简直存在一些小小的正直和严肃,做不出这样违背他人意志、仗势欺人的事宜。
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他倒是完全忽视了,自己刚刚才被沈宝寅仗势欺负完毕,是很不容易才从沈宝寅的软禁中解脱出来的。
真要讲,沈宝寅的手段,可比陈小姐温水煮青蛙的试探要恶劣太多,可惜他这个人,一碰到沈宝寅就忍不住地有失偏颇。
讲来讲去,他心底里,根本只把沈宝寅这番惊天动地的绑架当作小孩子闹脾气罢了。虽然无奈恼怒,倒没有真的往心里去。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随便讲一句话,沈宝寅就觉得受了很大伤害似的。明明做错事的是沈宝寅。
他倒是有心想缓和彼此气氛,分手也不代表要反目成仇,只是为了彼此过得更好,不要互相绊住对方。
可是他实在无法去温言软语地同沈宝寅讲道理。因为依照沈宝寅的性格,一定会把这当成是可以藕断丝连的机会。而既然他没办法说服自己去做沈宝寅的情夫,就不该去给沈宝寅这种无谓的期望。
说实话,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去做一个情夫,可事实证明,他的占有欲强到了连自己也控制不住的程度,他根本做不到忍气吞声和另一个女人分享沈宝寅,即使对方和沈宝寅并没有夫妻之实。
在他被软禁的第二个礼拜,也就是他设法离开沈宝寅那座公寓的前三天,一个傍晚,陈嘉温再次打来电话,问他是否还坚持退出项目。
丰霆这次没有再考虑,直接一口否决了陈嘉温,告诉她:“我不退出,那么你必须退出。你要是不同意,这桩合作便到此为止。”
事情推进到此环节,一旦毁约,对双方都百害无一利,大概是见他这根骨头实在难啃,陈嘉温沉沉呼吸片刻,冷言冷语松了口,讲会有新的负责人来同他对接。
终于地打掉了陈小姐,这趟出差立刻变得轻松无比。
华盛顿比香港的气候要差一些,日日天气都是阴雨天,丰霆每每天未亮便冒着微雨出门,夜里行人寥寥了才回到酒店,来来回回忙了一个多礼拜,总算是把合同签下来。
回到香港,已经是四月下旬。
因又替公司拿下一城,丰霆甫一进公司大门,便遭到了热烈欢迎。他倒时差倒得头疼,只勉强笑了笑,一把资料交接完,立刻把后续的事情全抛给了唐麟,自己给自己放了两天假期用来休息。
唐麟从一见到他便笑得合不拢嘴,当即喜气洋洋地陪着他出门,拍拍胸膛说都交给我,就差没亲自驱车送财神回家。
丰霆这个人是闲不住的,说是休息,也并没在家中停留多久,下午短暂地补了个觉,傍晚便又出了门。
别墅外,墙角的一棵老桃树,零星地结了两三朵花骨朵。
这几日阴雨多,丰霆出门前未看天气,上身只穿了件短袖的棉恤衫,打开门被一阵阴风拂面,老老实实地回去添了件夹克衫。
加衣服时心里不由得想到,沈宝寅曾经也是摩登青年中的一员,每年立春以后,只要看见天空露点阳光,便要嫌恶地把绒衣丢开。前几年,全靠他死死按着才将长袖捂到仲春,如今没了他照管,也不知道他把自己照顾得怎么样。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怅然失笑,他总是叫沈宝寅不要管他,可心里,却总是惦记着想要去管人家,这算什么事情。
他是在天擦黑的时候到的浅水湾,车一停在门口,便有扎了长辫子穿上白下黑姑婆装的佣人走上前来笑吟吟地迎接他。
丰霆微笑着,边把夹克外套脱下来交给对方,边轻声地问:“我妈是在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