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亿港钞,共六百公斤。
钟完立拿枪指使陈巢搬运,来来回回共搬了八九趟,总算搬完。
交完货,下一步就是要交人。
陈巢被赶下了船,湿漉漉踩在近岸的水边,喊:“钱已经拿给你们,我表哥对你们没有用了,放了他吧!”
钟完立站在船头,光是狠厉而得意的看了陈巢一眼,转头,将钥匙抛给卢毫,示意对方开船。等钥匙插进钥匙孔,动机传来啸鸣,他这才大声喊:“等下自然要放!”
陈巢涉水靠近,喊着:“现在就放人!”
船开动了,嗡鸣作响,陈巢依旧一声接一声地喊,浪声拍打掉了他的声音,远远传来,倒像是呜咽,沈宝寅站在冷酷冬风里,心里七上八下,几乎已经到了绝望地步。
船慢慢离开岸边,这时,卢毫减慢船,朝后喊一句:“可以把他丢下海!”
钟完立答应了一声,他推着沈宝寅往前走。
不经意的,钟完立的视线向下,凝固在沈宝寅衬衣袖口上的钻石袖扣。那真是一颗切割完美、净度剔透的钻石,小小一颗,就抵得上普通人半世薪资。
他真的要就这么完完整整放沈宝寅回去,让他去做太平山顶的人上人,而自己,从此去过逃亡的人生?
他的面色突然扭曲了一下。
沈宝寅无知无觉,他的喉头紧张地滚动着,心里想着,落到海里也没什么要紧,只要愿意放了他。陈巢就在岸边,而他早已把绳子差不多割断,又还算擅长凫水,即使落了水,自己挣开绳子,游一段就到了岸上。假使体力不够游不到,那么憋上片刻时间的气息,忍一忍也能得到陈巢的救援。
唉,这么多年过去,希望陈巢的游泳技术是真的有所长进,泳队队长千万不要是浪得虚名。
他被逼着一步步慢慢往前挪,每走一步,心里就冒起许许多多快活的打算和计划。
然而,子弹上膛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幻想,很清脆的一响,沈宝寅脑袋空白,全身的血,几乎都在此刻凝结住。
钟完立要朝他开枪!
这应该是沈宝寅毕生反应最快的一次,保险栓被拉开的一霎那,他狠狠拿肩膀往后一撞,钟完立大概没料到他反抗得如此迅猛,痛骂一声向后退了一步,手上的枪也因此走火。
子弹擦过栏杆,在空气中闪出一丝火花,枪则因后坐力从钟完立手上脱手落到了甲板地面。
枪声一响,似乎整个世界都镇静了一秒钟,然后,炸开了锅。
卢毫正在操纵游艇,闻声惊愕地转头,连掩饰身份也忘记,直呼道:“钟董,你干什么!”
岸上两个人也几乎痴呆了,黎兰君瘫坐沙滩,陈巢则是凄厉喊了几句,沿着岸边跑起来,追船追得更加凶猛。
而藏在远处礁石后的小型快艇上,举枪观察着海面情况的两个男人,也被这声枪响几乎震碎了神魂。
沈宝寅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双眼被蒙住,怕钟完立气急败坏之下捡回枪立马又要杀他,忙挣开手上绳索,绳子大部分还挂在他手上,也无暇顾及,缠缠绕绕地抬手一把将眼罩摘了下来。
连日的黑暗,终于重见光明,沈宝寅来不及感慨,因为钟完立正在捡枪。
沈宝寅的瞳孔都吓得缩小,他即刻扑过去,把钟完立推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自己也因为惯性在甲板上翻滚了一圈,后背撞到围栏,吃痛之下,脸色白了白。
等他缓过来,钟完立连滚带爬已经拿到了那把枪。沈宝寅紧盯着他,眼神里弥漫出一股决绝的无望,勉强攀着围栏站起来。
他想躲开,然而还未等他抬脚,钟完立面容扭曲望着他,颤抖着抬起手,扣下了扳机。
“沈宝寅,你去死!”
躲不掉了,他今天,大概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一片无主的野海里。
沈宝寅瞳孔缩小,事情生得太快,连闭眼都来不及,遑论躲避。他呆在了原地,只从眼尾不甘地掉下几滴眼泪。枪声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