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探花,姐姐你开心吗?他整好自己的衣冠,垂目走进金銮殿撩袍跪下:“微臣叩谢隆恩。”
“年少有为,日后切不可忘你今日之心。”
高高在上的皇帝声音和煦。
“臣自三年前便一日不敢忘自己的心”
周清贞把头深深的磕到地上“恳请陛下为臣做主。”
姐姐我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姐姐等我。
请命
座上的帝王眉头轻挑,带着几分兴味看跪伏在大殿上的年轻探花郎。十八岁得中进士不光本朝前所未有,历史上也寥寥无几,而新科进士当朝告御状更是亘古未有。
好大的胆子,他到底有什么把握,还是真的狂妄无知?
周清贞语毕,没有等到皇帝的垂问,先听到别的大臣启奏:“陛下,传胪大典此子就敢喊冤破坏,可见狂妄无礼,臣请陛下革去他的功名贬为庶民。”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不一会好几个大臣附和,周清贞额头触地心里无悲无喜,今天是他筹划已久的,只是没料到能中探花而已。可是探花又如何,惯例七品编修进了翰林院,谁知道哪天才能见到天子。
殿前纹丝不动的探花郎,让天丰帝又多了几份满意,这样沉得住气看来不是狂妄,是有备而来。
“周卿以为张大人所奏如何?”
天丰帝带着意趣问道。
提议革除周清贞功名的,是正三品礼部左侍郎张文涛。
周清贞直起身回奏:“陛下自亲政来尝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为体察民情,不惜以千金之体微服私访。”
“微臣虽不曾亲耳聆听陛下教诲,但是圣人之言铭记在心,君且为轻遑论其它,自然为民请命为重。”
大理寺左少卿黄深禄出列启奏:“周探花说得对‘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万事当以百姓为先。”
黄深禄年近五十,性子豁达甚至有些狂士风范,但是查案及其厉害。
“既如此,周卿说说你要为何人请命?”
姐姐……周清贞心里一阵酸涩,连忙掩饰的低头:“臣为鹿鸣府治下樊县安乐村刘春花鸣冤……”
周清贞没有讲他和春花相依为命的岁月,只讲了春花为他顶罪的事情,他的姐姐清清白白,无需用情感打动别人。
“这么说你要告钱氏为母不慈,陷害前房嫡子?”
周清贞又磕了一个头,才起身回禀:“以子告母大不孝微臣不敢,微臣只祈求陛下还刘春花一个公道,至于母亲……”
周清贞顿了一下继续说:“家里还有幼弟弱妹不能离母,微臣求陛下宽恕她,让微臣弟妹不至于和微臣一样年幼失怙。”
朝臣们听到这里,纷纷点头颇为赞赏周清贞深明大义。而周清贞则眉目低垂,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神色恭谨。
逼迫压制了周清贞三年的事儿,在帝王手里特别简单,他只需挥挥手,让大理寺派人过去就行。
看着领命而去的朝官,周清贞心上的石头终于去掉,姐姐你很快就可以清白做人了,回过头周清贞再一次为帝王叩首。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微臣还有一事,唯有陛下能为微臣做主。”
朝臣们有些讶异,这还没完没了了,根本不懂进退吧?天丰帝心里也不有些不悦,不过他为帝多年真正的喜怒不会形于表面,只是不言语就够让朝臣琢磨。
周清贞却无所畏惧他有自己愿意付出的代价,他知道这个帝王是一代明君,不会因为自己的无礼就杀了自己。
“微臣家中老祖母喜爱庐阳罗家嫡幼女纯真美丽可爱,聘做微臣未婚妻。然而刘春花为了微臣失去名节误了婚姻,微臣愿娶她做补偿,也是报答她多年相护之恩。”
“微臣恳求陛下替微臣退了罗家亲事,让微臣做个有恩必报的人。”
周清贞不能在金銮殿上说他喜欢姐姐,否则被人说成:为私情背弃家族婚约,后果会不可收拾。
“陛下,微臣自知今日所作所为,对陛下不敬、对祖宗不孝、对罗家不义,只是陛下乃天下君父,除了陛下微臣实在无人可求……”
送完高帽子,周清贞把额头挨到地上:“求陛下成全微臣报恩之心,微臣有诸多不是愿意放弃功名,耕田南山下,做陛下万千子民中的一个。”
‘嚯’朝臣们倒吸一口气,金榜题名被誉为人生四喜可见有多不易,这个年轻的探花郎说不要就不要,简直……跌破所有人眼睛。
天丰帝想笑,他做了几十年皇帝,这个周清贞让他屡次意外,真是开了眼界。
周清贞内心一片平静,他用这个探花郎换姐姐一个清白,换自己一个自在。从此海阔天空,他教几个学童姐姐持家相伴,这样的人生也很圆满。
天丰帝盖在腿上的食指敲敲,心思连转数圈,望着殿前的年轻人不知想些什么,忽而笑道:“周卿前一事找朕,朕是天下君王自当理会,后一事乃是周卿家事,朕即便是皇帝也不好插手。”
“是”
天丰帝的拒绝,并没有让周清贞失望,有今日这一遭罗家是不会再要这门亲事的。
“微臣今日斗胆冒犯,全是仰仗陛下胸怀天地心有万民,从今一别愿陛下福寿安康,微臣在山野间日日祈祷我大虞国运昌隆。”
说完周清贞就要三叩首离开,却听座上的帝王声音和悦:
“周卿对自己未免过于求全,君子‘方如行义圆如用智’朕观周卿当得上君子二字,且先退下继续典仪,一会儿你们还需打马游街,莫要误了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