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京之后,莫铄月滴酒未沾,闻着这般清甜诱人的酒香,实在是忍受不住,小小地啜了一口,却也不敢贪杯,毕竟万一酒后失态,暴露了身份,这事就大了。
“早知道,我就不用顾念你的声誉,不费那么多口舌解释。”
莫铄月看着李蕴旼这样板着脸说笑,不由得激起她的玩心。
“也是可笑的很,黎家竟是对你我的关系误会这般深。不过你那个黎家表妹长得倒是标致的,我若是顺从了他们的意思,说不准还能助你抱得美人归。”
“我以为,你是顾念自己的名声。”
李蕴旼仿佛没有听出她调侃的意味,只是垂着眸,指尖缓慢摩挲着杯沿,“担心往后,嫁不出去。”
“嫁人?”
莫铄月愣了一下,解嘲一笑,“我还真未想过。”
前世受的罪,今生何须再来一遭。
李蕴旼的手停了一下,缓缓抬眸看她,许是饮过几杯酒的缘故,探究的目光里多了一丝的迷离。
见他没有怒,不知怎的,忽然间,莫铄月觉得心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本以为他会像上次在贾府那样,因为拿他与其他女子开玩笑而生气,却不想这一次,他竟是毫不理会。
难道,是玩笑对象的不同?
“我一直以为王爷与旁人不一样,不会觉得女子必须嫁人呢。”
莫铄月饮下杯中最后一点桃花酿,淡淡笑着,笑容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觉的嘲讥,“或许我天生反骨,也或许只是自诩自己有过人的能力,不必如你黎家表妹那般,以嫁人为终身事业。”
李蕴旼的目光在她的脸上一顿,不由得深沉起来。洁白的宫灯泻落在少女光洁无瑕的面庞上,酒后的那种淡淡坨红若隐若现,像是雪里撒下的一片浅绯桃花。
月福楼的桃花酿,清凉淡雅,却是最为醉人的酒。不胜酒力之人,一杯便能醉倒。
感觉体内有一股本能的燥热流窜,李蕴旼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望着窗外的斜月,“旁人嫁人与否,与我无关。我只关心,你会否嫁人。”
“王爷不必有这份担忧,我方才已经说过,我没有嫁人的心。”
徐徐的晚风吹得窗外的花影婆娑起伏,李蕴旼的目光依然留在窗外,平和淡漠的神色中,带上了几分像夏日晚风一般的惬然,她听到他的声音,如同耳语一般——
“如果说,那人是我呢?”
不论再迟钝的人,听着这样直白的话语,总能意会了七八分。莫铄月愕然看他,胸口如同受了重重一击,有一股温热的血涌过,却留下了莫名,又有几分熟悉的紧张与恐惧。
她的手用力收紧,让自己镇定下来,可身体却是下意识地站起,往外走去。
忽而听得耳边风声,她的手被人一把抓住。
莫铄月猝不及防,转身看他,却看见他一双灼热的眸子,紧盯着她。
他身上淡冽的男子气息混着酒的味道,令她浑身不由自主地轻颤,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前世床笫上各种不堪的画面,惊慌后退了一步,后背却抵上了墙壁,让她退无可退。
而他却低着头,灼热的呼吸在她的耳畔晕开,她听到他低低唤着她的名字,混合在他轻微的喘息声中,略带沙哑,散在她的脸颊旁,带着令她心惊的意味。
他的臂弯慢慢收紧,将她轻柔地拥入怀中。
明明在莫家小院,在她孤立无援,绝望崩溃之时,他也是做着同样的动作,温柔的神色,没有两样。
可就在这样酒气的侵袭下,莫铄月只能感觉到自己胸口掠过的恶心恐惧,脑海中浮现的只有春晓院那一夜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