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距离颇远,许非焉未能听到这二人的对话,但那头的青年却忽然抬起头看过来。
遥遥相对无话,但青年眼中却似乎写满了话语,许非焉匆匆收回目光,随着宫人远去。
此番挪宫,比想象中惹人注目。
因着皇帝开了金口此事绝不能外扬,以至于各宫耳目一时未能探得究竟,便都谴了人来窥视,但碍于皇后、齐贵妃都把这华辉殿看得紧,旁边的六安塔又住着为太后讲经的须臾大师,那些耳目们可不敢在附近流连,倒也让许非焉落了个清闲,只不过想要去探望留在宫里静养的许孝廉,便碍于情势无法成行了。
好在皇帝也还是会做些门面功夫,翌日就以太后想念李氏为由把李氏召入宫中照顾许孝廉的伤情,李氏寻了间隙过来与许非焉说了一会儿话,得知许孝廉已经有所好转,再养两三天便能出宫,许非焉这才松了一口浊气。
之后的日子,许非焉便心无旁贷地专注于绣画的制作。
但她只把要献给卿玉国国主的观音绣画绣了个开头后,便继续去绣之前的盲人摸象画,银杏见状便有些担心了:“大小姐,你怎地不把观音绣画先做起来?”
许非焉:“不急。”
银杏:“大小姐,距离大朝会不到一个月了,怎能不急……”
见许非焉专注得没听见她的话,银杏也只好收起自己的担心,继续伺候在旁了。
接下来的日子,许非焉便如这天一
般,在观音绣画上动几针便继续专注完成盲人摸象画。
期间皇后与齐贵妃的人都来了几次,均是来询问许非焉观音绣画的进度,许非焉都让银杏去打发。
宫人们对于刺绣之事一知半解,看到观音像绣画大约轮廓已现,只觉得进度有些缓慢,虽有微词,但架不住银杏这张利嘴也是受了许非焉多年熏陶的,三言两语便说得这些宫人晕头转向又不明觉厉,真信了连银杏自己都不信的“主子的绣画每天一针一线都需沐浴佛光后方能入绣如此绣出的观音像才有佛意大圆满”
的鬼话。
好在,许非焉多年锻炼下来的刺绣技巧纯属又有效率,只用了八天便把盲人摸象画绣好,之后便专注于观音画像的刺绣工序,宫人们看到绣画进度比之前要快终于不再三日一催,而银杏也不必再为了考虑那些鬼话而感到头秃。
只不过,看到许非焉为了赶制两幅绣画以至于废寝忘餐,下巴越发尖细的模样,银杏便又担忧起来,每天变着法子给许非焉做好吃开胃的糕点,开头的时候许非焉倒是乖乖都吃了,只到了晚上,拿着熏了檀香香气的绣线入绣时,又被那浓郁的气息熏吐了。
之后许非焉便越发的没有胃口了。
银杏焦急坏了:“大小姐,你这都没多吃几口饭菜,晚上又全吐出来了,长此以往可怎么好!”
许非焉被她挡着光,只好停下:“还有两三天这观音
像绣画便完成了,如此便好。”
银杏:“我不是这意思,大小姐,你明知道自己闻久了那檀香的味儿便不舒服,干嘛还每天晚上反复用檀香熏线,还要在房间里点着檀香,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许非焉:“我这样做自然是有自己的用意。”
在许多佛经中,沉香都被列为香中之“圣”
,只可惜这个世界并没有沉香,但南朝的佛寺中大多是以檀香供奉居多,许非焉儿时也曾读过不少游记,其中就有著者言及卿玉国的佛寺多燃檀香,故而许非焉才如此反复用檀香熏线,又在刺绣时点了檀香,自然是为了给这绣画再添几分佛意。
就在许非焉专注于绣画制作之时,康子琪也因着数日后的百花宴,随着周侧妃进宫,名为探望皇后,实则是存了试探皇后的意思。
但进了太辰宫拜见皇后之后,这母女二人发现皇后神情有些恹恹的,不似往日那般热情,便暗暗交换了一轮眼神。
“琪儿也许久不曾进宫了,不若便到御花园赏花吧。”
这便是有意支开康子琪与周侧妃说话了,康子琪其实也并没有想要留在这严肃拘谨的宫殿里,想着不若到御花园去与太子殿下偶遇一番,便乖顺地谢过皇后,随着宫人欣然离开。
看着康子琪亭亭玉立的背影,皇后收回目光轻叹了一声。
周侧妃警惕地问道:“皇后娘娘今日似是满怀心事,不若与臣妇倾吐一二,
说不定臣妇还能替皇后娘娘分忧。”
皇后捧着茶盏转了转,却没有喝,好半晌才开口:“如今琪儿也快十五了,亲事一事你们可有想法?”
周侧妃一听这话便觉得心里突突,心道之前皇后娘娘不是还暗示要选康子琪当太子妃的吗,怎地忽然又改了说辞,便只好试探地:“臣妇眼界有限,王爷有一心朝廷大事,琪儿的亲事如今并没有什么想法,若是琪儿有福气,能让皇后娘娘从中牵线,臣妇便安心了。”
皇后闻言轻轻地“嗯”
了一声,“嗯”
得周侧妃心情忐忑、额上虚汗连连,却又担心再刺探下去会惹恼皇后,便不敢再在这话题上多说什么,只好干巴巴地拉着皇后闲谈起家常来。
另一边,康子琪尾随着宫人来到御花园后,便借故把宫人支使开去,一心欲与太子殿下偶遇。
最近康子琪新得了一个“白月光”
技能,虽然目前这个技能只有在接触到任务对象的情况下触发,并且时效性只有短暂的几分钟显得有点鸡肋,但从系统那边得知这技能是可以通过成功触发的次数累计到一定值后自行成长后,她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太子殿下测试一下效果。
这天,大约也是康子琪的幸运日。
在御花园里并没有走多远,她便听见了太子殿下与人说话的声音,当下便起了心思躲在花丛后,待太子殿下走近,康子琪假意摔倒跌了出去。
果然,一双
有力的臂及时接住了她。
正当康子琪暗暗得意发动技能之际,却忽闻太子殿下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子琪妹妹?”
康子琪微愣,抬起小脸一看,赫然对上一双充满侵略性的异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