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蕊听得这话,连忙躬身答了,转身就要往外走。也许是转身的时候急了一点,那一瞬间,她的袖子忽然裂了一条缝,袖子里面什么东西就滑了出来。
大皇子盯着掉落在地毯上的东西,一张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瞬间变得面无表情,周身的气息都变得冷淡了下来。
他坐在太后身边,这样的变化自然而然地被太后所察觉。只是太后并未注意到绿蕊身上发生的事,还以为大皇子想起了什么,低头关切地问了问。
太后身边的画眉的视线落在地毯上,心中闪过不祥的预感。绿蕊做了什么?她与绿蕊向来交好,当初派到大皇子身边的时候,她还为绿蕊高兴过,毕竟日后说不定就能跟着出宫去。
小心地看一眼大皇子,后者的视线已经移开,若无其事地说着没什么,画眉心中越发不安起来。绿蕊毫无察觉地走出去之后,大皇子才笑微微地起身,走到方才绿蕊掉落的东西边上,俯身捡了起来,对太后笑道:“方才祖母问起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到了这个。”
说着伸出手来,是一枚白玉的平安扣,上面一点嫣红,鲜艳夺目。
若是绿蕊还在,就会发现,这是大皇子曾经赏给一个小宫女的赏赐,却不知道怎么从自己身上掉了下来。
太后原本并不在意,不过一个平安扣,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但是联想到大皇子方才陡然降落的情绪,还是关切地问了一句:“这平安扣可是有什么不妥当?”
庄嬷嬷在旁边听到这里,不由暗自心惊,这阿音,胆子也太大了些。
她是知道阿音想要教训绿蕊的,但是用这种简单的栽赃,又怎么能伤到绿蕊分毫。那小宫女说一声是自己愿意孝敬的,绿蕊也就毫发无伤地出来了。
她有些担忧地看一眼大皇子,后者正若无其事地说:“只是有些好奇,这平安扣,原本是赏给了一个小宫女的,却不知道怎么掉在这里。”
太后不在意地看了一眼,笑道:“你怎么用这个赏起人了?”
大皇子道:“祖母可还记得第一次去练功时青儿身上那件青蓝同色的衣裳?当日青儿说那衣裳容易磨破,是那宫女特意给青儿赶出来一件,特意在容易磨破的地方加厚了,还能做得外边看不出来。她熬得一夜没睡,虽说是分内事,也委实勤勉。青儿当时身边东西不多,就拿这个赏了她。”
太后这样听了,也想起这件往事来,轻笑道:“哀家想起来了,可是你身边那个叫做织锦的宫女,确实有一双巧手。”
说着又想起红琴当日报上来的,说浣衣局洗破了衣服的事,越发笑了起来:“有她这一出,倒是免了那些粗手粗脚的伤了你的衣裳。”
大皇子将那平安扣捏在手中,笑道:“是啊。”
庄嬷嬷在边上听着这一番话,见太后虽然是面上含笑,眼底却带着一丝不愉,心中不由一叹。阿音那丫头,居然猜到了太后的心思。
太后并不在乎绿蕊对下面的小宫女如何,但是她在乎绿蕊做出来的事会不会对大皇子造成什么危害。
对宫人巧取豪夺,这样的绿蕊……大约在太后心中已经被记了一笔。
这件事情仿佛就这般平淡无奇地揭了过去,晚间太后与大皇子一同用了晚膳后,就有宫人来报,说大公主那边的事,查出来了。
大公主喝的花露并不是真的花露,而是那些道士们炼出来的一种药水,道士们常用来溶解金石。
“下手的是安美人宫中的一个小宫娥,留了遗言说是安美人平日里对她不好,心中怀了忿恨,原本只是准备让安美人吃点苦头,不料却误伤了大公主,如今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苟活于世,已经投缳自尽了。”
太后冷笑了一声:“可是确认了,确实是她换了东西?”
前来禀告的太监一张脸平静淡然,并没有因为大公主或者是那死去的小宫娥有什么激动。
“那些接触过花露的人都已经被扣住了,探查下来,确实是被她动了手脚。”
“大公主呢?”
太后沉重地叹息,问,“太医院那边如何说?”
“大公主殿下的嗓子受了很严重的伤,幸而公主殿下只是抿了小小一口,如今尚且还有几分恢复的可能。只是只怕日后……声音大约无法恢复如初了。”
那太监这样说着,心中倒是有几分感叹。大公主虽说没有大皇子那般冰雪可爱,但往日里见了自己这些下人,也都是不吝啬笑脸,并不高高在上,他心中还是有几分好感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说不得就毁了大公主的一生。
正在心中叹息,就听太后道:“那宫娥,不要松了追查。”
太监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太后娘娘,陛下……如今奴婢们在宫外也是束手束脚。”
太后一怔,沉重地叹了一声。
“这件事你们就不要管了,哀家自会派人去探查。”
“是,太后娘娘。”
阿音听到大公主的伤势大约会留下痕迹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太后宫中仿佛一如既往的平静,小宫女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那些粗使的宫女反而更加畅快地露出笑脸来。
太阳升起来之后,草叶上残留的露珠也飞快地消失。
阿音跟着大皇子从学堂回来,就听见绿蕊正在与人争论着什么:“我何必动你的东西,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我怎么看得上你的什么东西,非要使出了这种下作手段来拿到手。”
大皇子的脚步停了一停,阿音赶紧也跟着停下来,问大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