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自己的母亲心生厌恶,很厌恶,但是拼命压制着自己的厌恶。
她说,“这个家,每个人都依赖她,开始我还没留意,直到前几天我见晶晶因为她没吃到口水果,多干了点活就哭成那样,我才觉得可怕。咱们家对她是不是太好了,做保姆做出几分女主人的样子了,晶晶没有妈,可也不能把个保姆当成妈。”
她又说,“她要是我儿媳妇,对我这么好,你恋着老婆,晶晶恋着妈,那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可是她是个保姆,身份在那儿摆着,看她把晶晶教的,就只认她,这你要是将来结婚了,还了得!”
她还说,“只要把我这个老太太哄好了,全家大小就都围着她一个人转,我这心里,可是不舒服。你是我儿子,我也不藏着掖着,你说没对她动心思,我看也是动了几分,女人受不了诱惑,她若是没家的,你要追求,我不反对,可她是个有家的,我看不惯那种见异思迁红杏出墙的人,宁错杀三千,不放过一人,咱们家换个保姆,不是换不起,离了她就不活了,不过日子了?”
谭伟的头是一个比两个大,这才出院两三天,她就又要折腾。不顺着她,她越发来劲,气得他于是说,那好,我跟晓棠说,周末回家就别回来了,补两个月工资。
可谁知,这母后大人又半天不说话了,然后让他叫晓棠去给她做香薰。
毛病都是惯出来的。可这动不动心脏病发作,他不惯也得惯着。
谭伟突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那一瞬间,他被自己吓得屏住了呼吸。
晶晶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唤爸爸。
谭伟醒过来,“嗯”
了一声,晶晶道,“爸爸你想什么呢?”
谭伟道,“没什么,你不好好做作业,看爸爸干什么啊?”
晶晶听了,马上低头继续写作业。谭伟靠在椅子上,内心叹了口气,忍不住淡淡笑。
叶晓棠很快敏锐地感知到了某种变化。看起来都是一样,可是空气中的那种很微妙的变化,她很快觉察,也很快领悟了。
人与人之间产生嫌隙,也就是刹那之间的事,但是嫌隙一旦产生,却可能长达一辈子。
叶晓棠自然能感觉到,好像回到了她刚刚来工作时,宁淑华那种不远不近高高在上的态度,那种不言语暗挑剔的眼光。
叶晓棠觉得好笑,看来谭先生果真是了解自己的妈,前些日子对她的提点果然是字字珠玑,月满则缺,过犹不及,她就是对这家人太好了。
叶晓棠表面也不动声色,春风满面,谈笑晏晏,也周到依旧,但心却暗自冷下来。
再那么扑上一颗心,不但要被人笑成傻,还遭人厌了。
那是周二的下午,宁淑华睡醒后顾自摆弄着她的化妆品,叶晓棠则是很勤劳地收拾房间。
上午她收拾过,地看起来还是一尘不染的,她却又是擦了一遍,直到宁淑华磕磕绊绊地上了妆,叶晓棠才停下来洗手,笑着在一旁称赞,“阿姨,您手真巧,看看这才学,就化得这么好!”
宁淑华对着镜子补打眼影,说道,“我看着没你化的好!”
叶晓棠道,“哪儿啊,阿姨您不知道,我刚开始化妆,眼睛弄得像熊猫一样,洗都洗不掉呢!
宁淑华半眯着眼笑着,转头让叶晓棠看,“晓棠,你觉得深不深。”
叶晓棠道,“够深了,阿姨可以了,再化就太深了。”
宁淑华打了点淡淡的口红,坐在沙发上,突然道,“晓棠啊,你知道林惠为什么想不开吗?”
叶晓棠一怔,心突然“怦怦”
直跳,优雅地坐在沙发中的宁淑华,突然提这个话题,让她觉得诡异。
宁淑华道,“林惠是个好孩子,和小伟是大学同学,小伟对她一见钟情,小伟他爸当年不愿意,因为林惠家境一般,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但是那孩子心底纯净,性格好,我愿意。她有了晶晶就没去上班,在家带孩子,也会讨我喜欢。按说像小伟那种身份地位,在外面有了女人,只要不太过分,吵吵也就是了,谁知她就想不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穿着结婚时那件衣服,就自杀了。”
叶晓棠听得有点毛骨悚然,宁淑华摇头叹气道,“可惜了那么好的孩子,小伟是很爱她的,那段时间给折磨得不像样子,我给你看看林惠的照片,晶晶像她妈妈,是个大美人。”
宁淑华转身去找照片,叶晓棠突然觉得这老太太狡猾得有点蹊跷,不知道安了什么心。
莫不是怕她想勾引谭伟做女主人,所以拿林惠的例子来警告她?叶晓棠突然忍不住想笑,自己,哪里,就像是看上了谭伟,要做这个家的女主人了?不就是晶晶对她依恋了点,至于的吗?
叶晓棠内心里无声大笑,看着宁淑华一个人弯着腰翻箱倒柜的,她的声音淡淡地飘了过去,“阿姨,您别找了,我对别人的照片不感兴趣,我看着,害怕。”
宁淑华瞬间住手,抬头看叶晓棠,叶晓棠正站在沙发旁,浅浅笑,温婉而清透。
夜迷离
袁心晴和邱炎炎坐在酒吧里,迷离晃动的灯光,像是潋滟浮动的波光。
“你说什么!谭伟就这么没品!”
袁心晴听了邱炎炎的话,几乎就跳起来。
邱炎炎笑道,“男主人爱上女保姆,这不是很老套的桥段?”
“切!”
袁心晴不屑地扭过头,“谭伟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看上的,也不是我自己夸自己,哪个不是极品!那个孟弦,也不是一般的漂亮吧,死了的那个林惠,大美人吧!而且你说说,哪个不是高高在上的有才艺,他会看上一个保姆!炎炎你是不是草木皆兵了,我就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