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席间笑僵了脸,周凌清却如鱼得水,大家马屁拍的根本停不下来,这厮看上去也很受用。
只是府里的欢乐,同外头千钧一发的局势,也过于天壤之别了。
我百无聊赖间寻了个由头要去新房同“新娘子”
作伴,周凌清应的很爽快,我起身起的也毫不迟疑。
然后我这个倒霉蛋就被人劫持了。
我堂堂一个大周的皇后娘娘,在自己从前住的府里,自己哥哥的婚礼上,光天化日下,被人劫持了。
身边跟着的几个小丫头也不知被点了什么穴,通通晕了过去。
我一边觉得可笑,一边求着好汉饶命,蒙面人并不理我,只将我掳到了目的地,就嗖的没了影,嗯,目的地不是别的地方,仍然还在府里,高高的门梁上悬挂着悠西阁的字样——正是我第一次入凌王府时的“落脚处”
。
由于这是最深远的院子,自我搬出后,就再没了人居住,因此目光所及之处,杂草丛生,荒凉至极。
楚淮就是在这个小小庭院儿里缓缓转过了身。
“明儿,别来无恙?”
他卸下斗篷,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眼睛直直的看向我。
我盯着他那张温润如玉,又饱经磨难的脸,一时没了话。
“那日,果真是你?”
我怔了良久,才缓缓问道。
“是——我说过我会回来!”
他竟还颇为自豪,言语里充满着骄傲。
我只觉头脑一片空白,从头发丝麻到了脚底,嘴巴不受控的嚷道,“回来做什么!回来做什么!?他不会放过你!再也不会放过你了!”
“这次,是我会不会放过他!”
楚淮自信得很,他踱步到我跟前,诉说着这莫名“自信”
的来源,“沈从军找到我,并通过我与许多‘前朝’废弃官员有了联系,我们这遭回来,就是要将天下改写——前些日子大军昼伏夜行,如今终于行至长安城,城里也早就埋伏了精兵团,今日趁他松散,只等下了夜,精兵团便去大开城门,这番里应外合,一切都唾手可得,”
他顿了片刻又道,“我原不该此时出现在这儿,但,我迫切的想见你,便领了入城的差事——”
话毕,他一把将我带进了怀里,低声耳语,“跟我走吧,咱们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一会儿你便跟着方才的蒙面高手去城外与大军集合,我忙完这里的差事,即刻去寻你……”
这是在说什么痴人梦话?
“你!你不要同他作对了!这话我说过多次,你如何就听不进去!?周凌清他,千错万错,可他终究是难得的为天下臣民的好帝王…况且,他城府之深,不是你我能预见的!听我的,现在脱身……现在脱身还来得及……”
我颤抖且透着慌乱的声音,被门外一声浑厚的笑打断了。
“来得及?恐怕没机会了——”
悠西阁里霎时立满了乌泱泱一片军士,当然,打头的是周凌清。
这话,也出自周凌清之口。
“朕的仁德之心,你竟丝毫不珍惜——也罢,你本就不值得,既又送上门来找死,朕,成全你!来人,扣押了楚贼!”
周凌清一声吼,立时有人捉拿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楚淮。
“皇上开恩!”
我知晓此刻我无声胜有声,但还是忍不住跪在他脚下求起了情。
“开什么恩?朕开的恩还不够多吗?瞧瞧!你睁开眼看一看!”
周凌清说话间将我拎了起来,掰着我的头往北墙角看去,只见墙角处许多黑衣人被周凌清的人制住了手脚,弯着腰背。
“朕放过他们,可他们呢!?他们要置朕于死地!倘若不是朕机警,早派了重兵守在暗处,朕此时此刻,早就死在了这儿!”
周凌清说着眼里又冒了红光,他已然愤恨到了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境界。
“明儿,成王败寇,你不必多言,”
楚淮一副赴死的样子,眼神定在了周凌清脸上,“你,杀了我吧!”
“杀你?杀你岂不是便宜了你,朕要留着——慢慢玩!带下去!”
至此,子枫大喜的日子被这场暗杀与反杀搅得天翻地覆。
但婚事还要继续下去,周凌清没事儿人一样将楚淮等“逆贼”
抓回了皇宫,并跟满府的人说皇后娘娘也受到了惊吓,要一并回去,大家不必因此扰了心情,继续吃喝玩闹就是,毕竟“大喜的日子”
!
显然周凌清这是有备而来,子枫的婚事也是他算计内不可缺少的环节。
回宫后他将楚淮扔进地牢,就去了金銮殿召见被临时集合来的大臣们,此时也并没有功夫为难我——他在这场事变里忙的不可开交,尚且还顾及不到别的。
当然,我自认为坦坦荡荡,如何也罪不及我,比起我的安危,楚淮的处境才更令人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