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又对着沈青思催促起来。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啊!
沈青思的得意脸,早就换成了阴翳的样子,见我比她还要嚣张,更是怒上心头,却还要强压着怒气,努力心平气和道,“的确有事要同你合计——你我都没有子嗣,只如烟阁那位拼死生下了一个,虽王爷不喜这个孩子,但我眼瞧着他被你惯的不成样子,实在于心不忍,今日叫你来,是想你携孩子搬到青玉苑来,在我眼皮子底下抚育,如此将来也不至于出来个纨绔子弟。”
她句句都好言好语,却又句句都是不可反驳的命令式语气。
大约前几日把人连哄带骗到手后,又发现搞不定人家,于是想让我这“老妈子”
上门管教。说得这般好听,鬼心思就是鬼心思,终究会被识破啊。
我抿嘴笑了笑,气势开足,站起身来边说边往外走去,“青思日日想这么多,不如多对自己的肚皮上上心,生养自己的孩子不更有成就感?——至于小俊材,就不劳您费心了。”
须臾间,身后传来茶碗与地板砖相触的支离破碎声。
四年的和平结束了,我与沈青思之间的战争,打响了第一炮。
但我不曾想到,这次她不再从吃喝用度上耍花招了。直接开始挑拨我与小俊材的关系。
于是有一天,小俊材在睡前闷闷不乐的问道,“阿娘,我是从哪里来的?你…是我亲娘吗?”
我不假思索的回道,“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运气好,接住了你呀!”
真是又童趣又可爱的回答!
但谁知这小子转头又问,“可她们都说,我亲娘的死跟你有关系——而我……我是你抢过来养着的!”
这帮人,真歹毒。
“那你知道什么是死吗?”
我抚摸着他的额头,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轻言轻语的问道。
“当然知道,死就是挂了啊。”
小朋友忽闪着大眼睛,稀松平常的给出了答案。
我霎时石化了——嗯,知道的是挺多。
“不管怎么样……我真的好感谢你能把我抢过来啊!不然,我怎么能拥有一个你这么好的阿娘呢?”
他说着满脸幸福的往我怀里拱了拱,我被暖的一塌糊涂。
始作俑者没想到吧,这娃娃也是个完全的利己主义者,素未谋面的亲娘与我这个养母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奸人的计谋胎死腹中。
但这小家伙许是去上了几天学堂的缘故,知晓了父母二字的意义,对周凌清的热情比从前显著许多。
总是拉着小九问,他父亲何时回来?为什么回来也不来看他?所幸没有旁的一家幸福三口做比较,小九每每都能敷衍过去。
可这次,在他“热情最高涨”
的时候,周凌清回来了,并郑重其事的带了礼物来看他。
四年来的第一次。
小家伙看着眼前的来人很新奇,但也只新鲜了一会儿,就失了兴趣——周凌清硬邦邦的样子实在太不讨喜。
一楼偌大的厅堂里,只剩了我与周凌清二人。
“你可知错了?”
这厮第一句话就是高高在上的质问口气。
我顿住了,同他横眉冷对半晌,才反话正说,“是是是,我错了,错在不该相信你说的话,不该心软接了如烟这个烂摊子,不该为你白白养了个儿子四余载——还有什么错,来来来,我一并认了!”
如今已然是最惨了,还能更惨吗?左不过是逐出府去,这反而如了我的意!
我看他岿然不动,忍不住又对天长啸,“我只是求个自由身,怎么就这么难?!你养个我这样的人在府里,对你有什么益处啊王爷!四年了!四年了!人生有几个四年啊!我还错在哪了,你说啊!”
“本王告诉你,你错在哪,”
周凌清方才的平和,瞬时没了踪迹,眼里只剩下嗜血的光芒,他朝我一步步走来,嘴巴张合着,“你不该视本王的王妃之位如草芥!不该不把本王放在心上!不该满心满脑的盘算离本王而去!”
他咆哮着,失控着,我反而回了魂儿。
“不是…你我一直以来,都是各取所需啊,我又不是卖给您了啊王爷!倘若觉得现在不是我离开的时候,我的存在尚有利用价值,那你说啊,又不是没得商量,还有,天地良心,我可一直把您放心上的!”
给钱的东家都不放在心上,还有什么能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