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苏西姨妈吴绣林女士也为麻将君神魂颠倒,这导致爸爸很失落,因为爸爸为妈妈准备了新年礼服,这可是他们成为暴发户的第一年,按照爸爸想法是,他们应该在曼谷最高楼层的高档餐厅里,穿着订制礼服吃法国菜,透过巨幅落地窗欣赏烟花表演,妈妈居然去打麻将,而他还得开一百分钟的车送几个黄毛小子黄毛丫头到湄南河来。
在震耳欲聋的倒数声中,那场盛大的烟花如约而至,墨蓝色的花火在空中荡开时的景象宛如一只只在深海徜徉的水母,如梦如幻。
紧随而来地是以金色为主的“2014”
灯光秀,DJ在高台上大喊“新年快乐。”
现场气氛十分热烈,此刻多媒体屏幕显示现场人数突破两万。
大约这两万人中就只有她一个人不关注烟花表演吧?沈珠圆想,嘴里跟随声浪高喊“新年快乐”
视线却直直穿过人缝,固定在某一处。
羽淮安的后脑勺远比烟花好看得多。
过去几月沈珠圆虽然一次也没去过羽淮安工作的便利店;虽然,沈珠圆不再和涟漪提起羽淮安相关话题;虽然,偶尔沈珠圆也会被自己把羽淮安当成铁哥们的假象所欺骗;虽然,整个荔湾街都晓得甜甜圈女孩的目标是曼谷大学,但沈珠圆清楚,一些东西从不曾远离。
烟花光芒照亮了每一张仰望着的脸庞,即使沈珠圆看不到羽淮安的脸,但她能想象到此刻羽淮安的面容有多让她心动。
这阵子,羽淮安也仿佛忘了那有时候会在深夜一通电话叫醒他,问他课题的女孩曾经给他写过很多情书的事情,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也不再带有探究和防备,更没提醒她“沈珠圆,别喜欢我。”
过去几个月,他们如朋友般相处着,放学结伴回家,有一次,羽淮安还把女孩送他的饮料随手就丢给她,还说“沈珠圆你也干过这种傻事。”
,当时她没收下饮料,而是把饮料退还到羽淮安手上。
那天,她对羽淮安生了很大的气,她指责他不该对女孩那样,羽淮安反问她那得怎么样,“反正,就是不能这样,至少不能把它交给别的女孩。”
第一次,沈珠圆让那么了不起的羽哑口无言。
之后,沈珠圆接到羽淮安的电话,在电话里,羽淮安说会记住她的话。
这是发生在上个月月初的事情,而她喜欢羽淮安喜欢了三年,当涟漪二十岁生日到来时,沈珠圆喜欢羽淮安这件事情就变成了四年。
沈珠圆嘴里大喊着“新年快乐”
心里却在对着全世界呐喊“羽淮安,羽淮安,我爱你,像个傻子一样地,像个超级笨蛋一样,像个精神病患一样,爱着你,深深爱着你。”
羽淮安,你可知道。
羽淮安,淮安。
似受到某种力量的牵扯,羽淮安回过头去,穿过几道人缝,他看到了沈珠圆的半边脸,焰火的光芒落在那半边脸上,如画纸里勾勒出来的人物面容。
从这个角度看,沈珠圆和涟漪有一点点相像。
在荔湾街,羽淮安偶尔会听到“温州人的两个女孩儿越长越像了。”
类似话语;还有一次,苏西姨妈对正在院子里帮忙修剪花草的两个女孩发出过感叹“圆圆和涟漪真像。”
但,羽淮安从不认为沈珠圆和涟漪长得像,甚至于,在他的印象里,除去年龄,那两人无一点相似之处,直到有一天下午在图书馆,他把正在埋头做题的沈珠圆误以为是涟漪,所有人都离开了,就“涟漪”
还在那,窗户玻璃把部分落日余晖过滤成油画里头的南瓜色,几缕南瓜色落于她垂落至腰际的发末上,顺着南瓜色的发末是看似不盈一握的腰际线,周遭游荡着若有似无的书香。
书香混合着薄荷洗发水的香气,如游荡于周遭无处安放的魂灵,在牵引着他指引着他,不由自主,循着那缕魂灵,来到了她身后。
眼前那头长发比他想象地还要浓密些。
“摸起来一定像绸缎般柔软。”
那个念头忽如其来。
不受控制伸出手,在指尖即将触及时,有着一头浓密黑发的主人回过头来,近在咫尺的距离,那双清澈的眼眸倒映着他写满讶异的面孔。
沈珠圆?怎么会是沈珠圆!
同样地,沈珠圆脸上也满是讶异:“羽淮安,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对,羽淮安,你想干什么?”
生平第一次,羽淮安让那句“靠”
肆意从舌尖淌出。
直至此刻,羽淮安依然还为那个下午把沈珠圆误以为是涟漪耿耿于怀。
在羽淮安认知里,沈珠圆一直都是扎着马尾辫,会把头发散落在肩上地是涟漪,在那种认知下形成了“沈珠圆是沈珠圆”
“涟漪是涟漪”
的固定模式。
然后,这个固有模式在某天被推到。
类似于原本应该行驶前往渥太华的航班却莫名其妙降落在纽约机场上,乱套了。
羽淮安讨厌一切偏离轨道的人事物。
图书馆里,他对沈珠圆说了至今都让他无法理解的话:“沈珠圆,你为什么不把头发像以前那样扎起来?”
“电吹风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