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斯桓承認,他那時總神情惆悵,滿眼「看一天少一天」的幽怨,是真捨不得,也是想磋磨許雲渺出國留學的決心。
磋磨了一個多月,許雲渺還真忍不了了,趁他又在聽苦情歌時,奪了一隻耳機去,自己戴上,聽了幾句,心徹底軟成了泥。
那歌兒怎麼唱的來著——
「你要好好的去飛,不需要對我想念。我會默默地留下,右手邊的座位,有一天當你看過世界再決定你降落的地點。」[1]
出個國而已,哪至於這麼悲情,許雲渺沉默片刻,忽而笑著調侃他:「不需要對你太想念?」
荀斯桓眉頭一蹙說:「需要,很需要。」
「可是我改主意了。」許雲渺目光一轉,露出慣有的狡黠,「國外再好玩兒,沒有你在,好像都會無聊。」
「啊?」
「我說,我改主意了。」
許雲渺說完了,荀斯桓怔愣了。
雨後h大操場濕濘,只他們二人會在此刻出來瞎溜達,於是,許雲渺被荀斯桓整個抱瓷實舉高高的時候,沒有第三人看見。
除卻許雲渺偶爾會天馬行空的性格,容易叫二人鬧矛盾的第二件事就是許雲渺那擋也擋不住的桃花。
姑娘們的愛慕,許雲渺一律拒絕了,可若有男生也對他心動,還總打著「朋友」的旗號,那荀斯桓可真是防不勝防。
眾多潛在情敵中,最讓荀斯桓頭疼的,還是許雲渺那位跟屁蟲般的室友,黎言卿。
大學四年,這位「好室友」就沒消停過——
辯論隊時日日送水果,平日上課永遠要挨著許雲渺坐,晨跑、圖書館、食堂,甚至許雲渺要出國留學,他都要跟著一起。
後來,即便攤牌了二人的戀愛關係,黎言卿也沒放棄做電燈泡,美其名曰,帶上他方便二人隱藏同性戀人的關係。
旁人不知其中微妙,只覺三人總是同進同出,又都實力不俗,便戲稱他們是「h大法學院三劍客」。
荀斯桓對此煩不勝煩,明里暗裡表達過心中不爽,許雲渺卻覺得他太小氣,是仗著男朋友身份限制他的交友自由。
轉眼到了大三複習司法考試,黎姓電燈泡亮度更甚。荀許二人相約一同去圖書館複習,黎言卿非要厚臉皮地湊上來一起。
司法考試是能左右法學生未來職業發展的重要考試,無論做檢察官、法官或律師,通過司法考試都是最基本的條件。
司法考試又是所有法學生的噩夢,考試涉及的知識龐雜,通過率也低,不少人都是二戰、三戰,甚至五戰才能通過。
按荀斯桓的性格,打定了主意要一次性通關,因此複習時經常煩躁焦慮,看著甩不脫的黎言卿和許雲渺交流甚密,更加如此。
考前最後半個月裡,荀斯桓對自己下了狠手,圖書館每日七點剛開門他就到了,直複習到夜裡十點半圖書館關門時才走。
複習在此時也進入了最枯燥乏味的階段,心中的煩躁在日復一日的背誦中不斷累積,隨便一點小火星就會爆發。
午飯後是最容易犯困的時刻,荀斯桓去買杯咖啡的功夫,再回自習室,遠遠就見自家的瞌睡蟲渺渺已經趴桌上睡著了。
可黎言卿居然趁他不在,拿著自己的薄外套輕輕往許雲渺肩膀上搭,動作那麼親昵,眼神含情脈脈,簡直豈有此理。
累積的情緒在那一刻爆炸了,荀斯桓少見的在人前失了穩重——
他幾步上前摔下咖啡,把那外套一把掀開,不忘把自己的外套給許雲渺小心蓋好,而後拽著震驚無比的黎言卿就往外沖。
「荀斯桓,你有病啊?!」黎言卿沒反應過來就被抓到了圖書館外,幾次腳步踉蹌,好不狼狽,「哪根筋搭錯了你?」
荀斯桓把人拽進了圖書館邊的小巷裡,眼神凜凜如刀,張口就問:「你是不是暗戀雲渺?」
黎言卿只一瞬驚異就恢復了冷靜,而後狠狠反問:「你是不是覺得所有接近雲渺的男同學都是同性戀?」
「你不用給我扣帽子。」荀斯桓冷言以對,「看朋友和看愛慕的人的眼神有什麼區別,我還是分得清的。」
黎言卿哂笑了一下,甩開了被荀斯桓掐緊的胳膊,譏誚道:「你要是這麼說,那就乾脆都挑明吧。」
「荀斯桓,我早看你不爽了。不管我愛不愛慕雲渺,單純作為朋友,我也覺得你太自私了。自從雲渺和你在一起,他一直在遷就你。」
「雲渺申請到那麼好的學校,居然為了留在國內陪你,就放棄了。你在那兒自怨自艾的時候,你為他著想過嗎?」
也許是這質問並非全無道理,荀斯桓被徹底激怒了,一剎那失了理智,猛揪住黎言卿的衣領就把人撞到了牆上。
「荀斯桓,你幹嘛呢?!」許雲渺趕到的很是時候,一出圖書館沒幾步就看見了荀斯桓對人動手的暴力場面。
許雲渺衝上來扯開荀斯桓,只當荀斯桓是被複習折磨得火山爆發了,在拿黎言卿當撒氣包。
他把黎言卿擋在自己身後,生氣質問:「你發什麼瘋?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動手?」
荀斯桓見不得許雲渺護著黎言卿,一時間心中憤怒、失望和詫異交雜,讓他不知如何開口,乾脆一走了之。
他一肚子火,在圖書館後的靈蘊湖邊坐到了天黑,坐到心灰意冷時,身後忽然撲上來一個人,把他牢牢圈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