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近崩潰時,荀斯桓竟停下了動作,刻意長久駐足在竹林幽徑的入口處,像在等他自己開口懇求。
「荀斯桓,你想幹什麼?」
許雲渺忍無可忍,一張口發現自己的聲音都變奇怪了,悶悶的,軟軟的,是他從沒聽過的聲音。
荀斯桓早摸出他緊張得渾身每一塊肌肉都在用力,呼吸都忍得斷斷續續的,可還是要吊著他。
這是挑釁的小懲罰,他壞心眼地挨近了許雲渺的耳朵,吹著氣說:「雲渺,放鬆一點,享受時刻是可以呼吸的。」
這次,許雲渺無力回懟了,因為荀斯桓說完這句,手指突然襲擊,戳得他一口氣沒調上來,差點厥過去。
情況有點失控。
夜色空寂,晚風迅捷輕盈地穿過密密扎扎的竹林,迎頭撞在小院緊閉的大門上,可木門怎麼擋得住風?
幾次推拉碰撞之後,川流的空氣在門前分裂成絲絲縷縷,鑽過木門上細小的孔洞,風聲化作嗚嗚的低鳴。
竹林在暗裡更幽深,只望一眼就讓人緊張得心跳加,不能呼吸,偏又被神秘牽引了好奇心,深陷其中,欲罷不能。
原來,不只是疼痛會讓人落淚,讓人難以忘記,極致的滿足與歡喜後,也會落淚而難以自持。
荀斯桓見好就收地吻掉了許雲渺眼角的水珠,溫柔問:「記住教訓了嗎?」
「嗯。」許雲渺含糊回答,目光渙散地望著天花板,「我想洗澡。」
荀斯桓順勢又吻過他的耳垂,說:「不急。」
「嗯?」
許雲渺聽出這話里有深意,隱隱覺得慌張,很快便意識到,荀斯桓還有更壞的招兒。
「在潮濕的夜裡,我以吻織成的衣裳,顫抖著,瘋狂地被電流所激。」[1]
以前讀到這句詩時,許雲渺揣摩過這一個個意象之後的深意。
這夜他忽然意識到,也許沒有那麼艱深隱晦,也許可以就是字面的意思,至少荀斯桓肯定會做這樣的解讀。
荀斯桓到底捨不得到最後一步,但除了最後一步,該走的,一步沒落下。
繾綣夏夢,反反覆覆,心醉神迷,讓人不知今夕何夕。
好像睡了很久,也似乎不太久,窗簾縫隙漏進幾縷光,屋外傳來清脆鳥鳴。
許雲渺醒了,動了動,四肢不聽使喚,昨夜後來的事他記不清了,情緒在極端的羞恥和極度的饜足間反覆橫跳。
「醒了?」荀斯桓從他背後撐起半邊身子詢問,而後翻身起床。
他隨手扯過床邊的短袖套上,擰開床頭柜上的礦泉水,噸噸灌下去半瓶,仰頭露出的喉結上下滾動,格外性感。
可許雲渺現在無法直視那喉結和嘴唇,也不能直視礦泉水——有些混蛋折騰人時,竟還記得嘴對嘴地給人餵水。
許雲渺聽著咕咚聲也想喝水了,又懶得開口,伸出一條胳膊摸在荀斯桓腿上。
「你可別瞎摸。」荀斯桓威脅他。
許雲渺趕緊收了手,慫慫地小聲提要求:「我也想喝水。」
明明也沒把他怎麼著,荀斯桓看他這小題大做的懶樣兒覺得好笑,坐下把人撈到懷裡,把剩下半瓶水餵給了許雲渺。
「又沒幹什麼,你在這兒裝病,碰瓷啊?」荀斯桓譏誚道。
許雲渺少爺病發作了,細細數著身上的不舒服:「頭暈,腰酸,腿軟,嗓子疼,反正明天上不了班了,得算工傷。」
「不上班,就在這裡多住幾天,如果你喜歡的話。」荀斯桓淡定套路人,「其實,我替我們都請了假了。」
「你早這麼打算了是不是?」許雲渺嗔怪道,又有了落入圈套的感覺,「不過,看在你願意破費的份上,不和你計較了。」
荀斯桓扯過條短袖給許雲渺套上,不經意道:「住這兒免費,畢竟是我自己的房子。」
許雲渺愣住了,知道做合伙人的,一定家底殷實,可沒想到這人的鈔能力這麼強。
荀斯桓解釋說:「酒店籌建的時候我認了點股份,創始股東每人都有一套,藏在山裡風景特別好的位置。」
「怎麼會想起來認酒店的股份?」許雲渺大惑不解。
荀斯桓明明除了工作沒別的愛好,看起來不像是對旅遊業有興的人。
荀斯桓斟酌道:「我讀書時來旅遊過,當時這裡還沒怎麼開發,條件艱苦,但我一個朋友很喜歡這裡,還想在這裡安家。」
「工作了以後,大家都壓力大,精神緊繃,他很懷念這裡的星空和竹海,說這裡可以讓人把心放空。」
「我們說好了,等大家都有了時間,再叫上當年的兄弟們來這裡旅行,可惜一直沒機會。」
「又是那個知道很多寶藏飯店的朋友?」許雲渺很快追問,而後略帶失望地看見荀斯桓點了點頭。
和荀斯桓曖昧時,他只對這位與他愛好相似的朋友有些好奇,可此時再聽到,已然是另外一種心情了。
尤其,最近他腦子裡頻頻閃過想要「獨占」荀斯桓的念頭。
可荀斯桓說起這位朋友時,滿臉寫著悵然若失的落寞,所以,那一定不是一位普通的朋友。
也許,是當年的荀斯桓的心意相通,也許是經年都念念不忘的意難平。
許雲渺的胸口忽然就酸楚得厲害。
他試探著問:「能介紹給我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