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只下了命令,然后她就开始命令自己不要睡着,陆暻泓被医生拦在了手术室外拒绝进入,苏暖掀开沉重的眼皮,便看到陆暻泓越发远去的身影
头顶的手术灯骤亮,滚烫的温度灼烈了她脸上的肌肤,苏暖用一只手掐着另一只手,然后努力仰起头朝医生命令道:
“请不要给我打麻醉剂,那个对宝宝不好。”
声音接近凄厉:“我要我的孩子健康地出生!”
医生拧了拧眉头,和周围的护士互看一眼,还没见过这么豁出去的孕妇,难道不知道不局部麻醉她根本吃不消这个剖腹产的过程吗?
因为心外科医生的建议,苏暖虽然换心手术后身体比之前好很多,但顺产难保不出现意外,所以妇产科的主任和医生一致决定为这个金贵的孕妇剖腹产。
主刀医生头疼地犹豫,苏暖流的血越来越清澈,羊水已经破了,不知道这两个刚到八个月还没长到月的小家伙到底用了什么深厚的内力,当他让护士吊高产妇的双腿,担心这一对生而富贵的双生子在肚子里闷坏而打算向苏暖解释剖腹产打麻药这个细节的时候,很神奇,竟然有开胯的迹象。
也就是说,这对顽皮的双生子决定不走捷径,从正道出来,只是这样,会让他们的母亲受到不少的疼痛,要是让他们的父亲知道,怕是会记下这笔仇。
想起那位陪着苏暖来接受产检却时而对权威提出质疑的男士,主治医生摇摇头,随即便听到苏暖的声音:“怎么样了?”
这么清醒的产妇其实有点让人为难,医生看了看,沉忖了几秒回答:
“应该……不会很难,小家伙们看上去……挺通情达理的。”
苏暖仿佛使尽了全力一般挤出一个笑容,“医生我准备好了。”
医生点点头,内心无奈,虽然说生孩子这种事需要母亲配合,但也并不是母亲说准备好就行了,关键还要看肚子里的孩子愿不愿意听话地出来。
阵痛没有停止过,虽然这符合临近生产的惯例,然而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地顺利,苏暖已经疼得脸色越发苍白,握着手术台沿的手背上青筋乍现:
“为什么还不出来?”
“我想,小家伙们可能想白天出来吧。”
苏暖眼角一抽,没有剩余的精力开玩笑,松了口气,然后就晕了过去,医生和护士们都大惊,急忙凑上去,却看到苏暖呼吸平缓,竟是睡着了。
隐约听到手术室外喧闹的声音,十几位医护人员有些不解,主刀医生早已见怪不怪,这一家子还真是奇葩,老公在外面心急如焚,老婆却在手术台上睡着了。
陆暻泓被匆匆赶来的陆家长辈们拦在了手术室外,满眼血丝,一旦他有向手术室移步的趋势,便有一两个人把他拉回来,不允许他半途去打扰手术。
手术室里的灯一直亮着,死寂般的毫无动静,外面的阳光照亮了走廊的一角,陆暻泓终于难以忍受烦躁,趁纷纷出神的众人不注意,闯进了手术室
重新合上的手术室门隔绝了兄长和姐姐嫂嫂们的制止声,他的脑海里只有苏暖躺在手术台上痛苦生产的情形,而他的闯入也让医护人员茫然地面面相觑。
陆暻泓一瞧见台上失去意识的苏暖,立刻皱紧眉头,冷冽了眼神,看着主治医生语气不善地质问:“你对她做了什么,如果不会就出去换人进来。”
“臭小子,有你这么质疑权威的吗?”
医生只来得及骂这一句,因为陆暻泓已经冲过来抱住了台上的苏暖,轻拍苏暖的脸颊柔声一遍遍地叫唤:“暖儿,暖儿……”
还真的是对待别人像冬天般寒冷,对待娇妻像春天般温暖!
医生一把撤掉自己的口罩,摇摇头:“情况不太妙啊……”
“大的小的统统都要!”
陆暻泓意志坚定的一声命令让医生直接脱掉手套,一巴掌重重地拍在陆暻泓的后脑勺上,恨铁不成钢般地教训:
“我说你能不能让我说完?你老婆自己睡着了,又要顺产,她不醒着让我们怎么开始帮她?”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陆暻泓白白挨了一记打,火气噌噌上冒,但和苏暖的生命安危相比,还是强行忍下了,或许是听到陆暻泓的声音,苏暖竟逐渐地苏醒过来。
陆暻泓看得胆战心惊,无论医护人员怎么劝说都不肯再松开苏暖,执意地陪护着,医生轻哼一声,“随你。”
说完便投入了这一场艰巨的生产之中。
两个小家伙并不让人省心,折腾了大半天一直都不肯出来,每一次苏暖疼得难以忍受,让众人都惊慌,以为这对双生子即将面世的时候,她又停下来。
感觉没那么疼了,苏暖便几乎立刻又睡过去,众人也跟着喘了口气,稍稍放松下来;结果她又在下一秒尖叫起来,众人又跟着紧张备战。
如此反复无常无数次,令人疲惫不堪,连医生都开始担忧了,这对双生子本就是非足月出生的,一旁都准备好了温箱,只等着他们乖乖地落地。
剖腹产或许很快就能解决他们的担心,可是谁知道当他们决定剖腹时苏暖偏偏再次开了胯,正当医护人员纠结不已时,苏暖又开始尖叫起来。
苏暖每一次扯破嗓子般的痛呼都像要割断陆暻泓的咽喉,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让他控制不住地心悸,仿若万蚁蚀心,终于倏然起身扯住了医生的衣领:
“不是说醒了就可以生了吗?现在是怎么回事?你的专业知识去哪里了?你不是本市最好的妇产科医生吗?为什么连个孩子都接生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