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君冶一愣,笑道:“怎么想起说这个,我不是天天跟他在一起吗?结不结婚的有什么区别,倒是你,要清心寡欲到什么时候?”
姬君陶最怕妹妹说起这件事,当即扯开去道:“今天是立夏知道吗?”
“不知道,有什么讲究吗?”
姬君冶大大咧咧地把腿搁到茶几上,见姬君陶皱眉,赶紧又缩回沙发上。她比姬君陶小了5岁,虽然家里画廊大事小事都由她作主,却总是在哥哥面前不敢太放肆。姬君陶不喜欢放浪形骸的人,认为艺术是渗透到骨子里面的东西,不需要艺术家自身来行为艺术。
“听说要吃乌米饭。”
姬君陶道,想起昨天豆豆讲故事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微微弯了嘴角,“如来座下弟子目连和尚发明的孝子饭。”
“好吃吗?”
姬君也来了兴趣,“咱们中午去吃这个吧,这里几家饭店的菜我也吃腻了,你现在常住这里,我看得给你请个做饭的。”
“吃饭又不是什么大事,不用那么麻烦,我不习惯家里再多个生人,钟点工来搞卫生已经让我很烦了。”
姬君陶道:“乌米饭估计饭店里是没有的,糕团店里有卖甜的乌饭糕,你想尝就去找吧。”
姬君冶泄气地摇摇头,“算了,甜的东西都一个味儿,我不爱吃。不过,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好像我们家从来没有吃过啊。”
外婆是法国人,母亲是华裔,书法绘画都很见功力,偏偏饮食上很西化,家里西餐吃得比中餐多,像她这样喝土烧的完全是家里的另类。
“昨天鲁太太说起过今天要给孩子做咸的乌米饭,说吃了以后夏天不怕蚊虫咬,胃口也会好一点。”
姬君陶昨天刚刚完成了一幅大的作品,体力上有些倦怠,难得和妹妹这样轻松地话家常,权当休息。
“胃口好?”
姬君冶眼睛一亮,一边捋莱西的毛一边问,“是不是有什么中草药在里面?”
“不知道乌饭叶是不是草药。”
就算是草药,吃了那么一点难道就能管一个夏天?姬君陶懒得跟妹妹讲这些,把传统的风俗习惯这么功利化,真不知道她是没脑子还是护犬情深。
姬君冶自然不知道自己哥哥的腹诽,急中生智道:“哥,人家昨天来拜访过,今天咱们是不是也应该回访一下,礼尚往来嘛,找个小孩儿能玩的东西,最好问鲁太太要点儿乌米饭,我看咱们莱西也是疰夏了。”
姬君陶好笑地瞥了她一眼,姬君冶悻悻,想了想,决定到花园碰碰运气。她昨天回家的时候只看到那对母子的背影,那个女人她见过两三次,每次都是隔着花园的矮墙,浅浅地笑着,模样清纯得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想到孩子都那么大了。
隔壁花园里没有人,姬君冶有点失望,看来她的宝贝莱西是尝不到乌米饭了。
她推开花园的门走出去,小路上空无一人。这个排屋区真真搬进来的住家大概只一半,另外一半有的是炒房,有的是装修好了终年不见主人。小区的绿化做得很好,路边花团锦簇,屋舍修竹环绕,荷塘里的睡莲已可觅得见花苞,金都二期是她的一个朋友的工作室做的景观设计,她当初也是因为这个朋友的推荐才替哥哥买下的房子。
她朝小区大门口走,那里有个超市,她想去买点菜。姬君冶的厨艺常常被阿戚嘲笑,可是她有时候还是忍不住会给哥哥做一点,当然味道是很差的。自从母亲去世,父亲皈依了佛门做俗家弟子,常年云游在外,她也就只能靠这个让哥哥有一点家的感觉。
尽管姬君陶比她大了这么多,但是姬君冶总觉得他是她的孩子,外表冷漠,内心却敏感而脆弱,否则也不会在母亲去世后患上抑郁症。
舅舅们怕他重蹈母亲的覆辙,坚持接他去国外接受治疗。治疗的效果很好,稳定了一年多后才回到国内。
未患病之前,哥哥的身边一直都是追求者无数,但他却连逢场作戏都懒得应付,患病之后更是对什么人都是了兴趣。虽然阿戚向她保证如今无需再为哥哥的精神状态担忧,但他一日不肯亲近女人,姬君冶就觉得他一日未走出母亲自杀的阴影。
敏感,姬君冶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敏感,也成不了画家,就像她,每日看画卖画,却画不了一笔,一点都不像是父亲的孩子。
“妈妈你看,这里有一只青蛙。”
一个清甜的童音从荷塘的小桥上传来。
姬君冶心中一动,穿过花荫走了过去,只见一个小男孩蹲在小桥上正低了头朝池塘里张望,穿一件蓝白相间色的长袖t恤,牛仔背带裤,一顶牛仔帽的帽舌被转到了脑后,小胳膊兴奋地指着池塘的一角,“妈妈你帮我抓上来好吗?”
“豆豆,青蛙是吃害虫的呀,怎么能把它抓起来呢,到时候池塘里的害虫把花都要死了怎么办?还是让它留在这里保护这些花把好不好?”
蹲在男孩子身边的女子轻柔地教育着儿子,“我们喜欢的东西不能都抓在自己手里,这只青蛙,豆豆认为它是喜欢住在你的盒子里呢还是喜欢这个有花有鱼的池塘呢?”
小男孩想了半天道:“喜欢这个池塘,这个池塘比我的盒子大。妈妈,让它留在这里吧,我想它了来看看它就行了。”
姬君冶心想这个小孩真是太讲道理了,简直跟莱西一样可爱。她站到树荫后面,等着孩子抬头,想看看乖小孩长得什么模样,半天也不见他抬头,不禁有些奇怪他到底在池塘的一角看出什么宝贝来了。只听孩子又道:“妈妈,青蛙为什么一动也不动,它不吃害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