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胡七是个官,再若他心性极正,只想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那么证据已经那么明显,再听这婆子的哭嚎,也不像是个心性坚定的人,只消带回去稍微问一问,这件新妇杀夫案的真相,都不用多费功夫,便能大白于天下。
可他胡七不是。
他不是官,他只是南城兵马司一个小小的典吏,而且他的心性,也不见得有多么高尚。
那尚玉荣再不济,也有一个正五品的名头,还有一个正得恩宠的女儿,若不是他想巴结这位武德将军,今天也不会亲自来参加他家奸生庶长的婚宴。
所以出了这意外,胡七既没有看伏在地上哭嚎的婆子,也没管站在院门边表现沉静的新妇,而是越过人群,将眼神投向了站在院子外面的尚玉荣。
真相是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尚家想要怎么做。
而尚玉荣也没想到捉拿一个小丫头竟然闹出这么多事来,家中这些仆人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着实可恨!
好在虽然那丫头聪明,可到底年纪小,未免太天真了一些,若是这世上事事都讲证据事实,这大曙朝的官员也不必一个个都削尖脑袋想往上爬,更不会有什么栽赃陷害排除异己打击政敌之事,只是到了那种层次的政客们个个脑子活络,又有得力下人,事情都能做得干净,才会不被常人知。
可他如今要对付的,只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势力的孤女,便是做的不那么干净,又有什么打紧?
因此瞧见胡七望过来的眼神,尚玉荣便陪着笑,对他拱拱手,又点头确认了一遍。
胡七瞧见那尚玉荣的模样,便心知自己能拿捏的好处会更多些,因此他顿时冷了脸,露出更加凶恶的表情来,对着李微光便喝道:“罪妇李氏!莫要再狡辩!”
“堂堂武德将军家人能空口诬赖你不成?!”
“即便你能证明你没进过那屋子,难道你不能指使你的仆奴吗?如此多的人证,你还想抵赖?我劝你最好乖乖就范,免得要吃苦头还丢了脸面!”
这一连串的喝问直接将人问懵了,连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项婆子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仍嚎道:“我没狡辩啊大人!我真的没有……咦?”
只是她嚎了两句之后,才忽然反应过来,这位大人前面说的人是“罪妇李氏”
。
是罪妇李氏!并不是她!
看来还是自家老爷的本事大,结识了这样仗义的官差大人!
于是那项婆子便顿时喜笑颜开,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双三角眼滴溜溜地往四处看了看,还想也跟着骂几句消一消刚才求饶的尴尬,可她才想开口,便看见自家主母高氏向她投来含着怒气的目光,她才知道是自己做事太急切,惹了麻烦,怕是还要秋后算账。
这么一想,她立即害怕起来,根本不敢再说话,便只缩了缩脖子,悄悄往后退去,退进了仆妇群中。
可另一边,李微光听得胡七的话后,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她怎么可能想得到,这样实打实的证据,居然会被一句轻飘飘的“人能诬赖你不成?”
给带过去了。
她绞尽了脑汁才想到自证清白的办法,她以为万无一失的证据,原来在这些人眼中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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