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能啊,那老头的魂关在乾坤袋里,谁都招不来。她应该是打算招山神来,帮她一起找。一方土地理应对这一片区所发生的事情是最了解的,山神一般不管这些小事儿。可她却打算召唤山神,何况……她明知道……”
“知道什么?”
齐宣好奇询问,见唐旬摇头不语,她只好自顾自猜测,“是不是土地婆婆法力不够了?之前你不是说一方山神土地若是无人供奉,只能消耗自己的神力保护一方生灵不受邪祟侵害,她是不是消耗太多体力不支……”
唐旬摸摸下巴,陷在沉思里不说话。
范无救缓步走了过来,眼睛在他们两个身上来回转了转,冷着脸说:“今天再找不到秦后土,你们就回去领罚吧,不准在阳世继续停留。”
“大罚还是小罚?”
唐旬这才回过神,睁大眼睛凑上去问,被范无救一个冷眼逼退,他尴尬地笑着,站到齐宣身旁,“完蛋了,肯定是大罚,我得立三次小功才能抵一次大罚。”
见他哭丧着脸,齐宣奇道:“老唐,我见你生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怎么功利心这么强?地府最佳鬼差这个名号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
未等他答话,原本明亮的屋子忽然暗了下来,齐宣转头看向窗外,迎面瞧见一只巨大的淡灰色眼珠子正贴在窗外,瞳孔外围一片漆黑,内里好似一个金黄色的圆环,犹如蛛丝一般往外散射无数细纹,时不时滑动两下,露出一片带着血丝的白膜。
“这里面好像有人!”
那只眼珠子逐渐远离窗户,这时齐宣才瞧见两根粗如象腿的肉柱跑动起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咚咚声,原来是几个孩子在土地庙外闲闹。
范无救双指并拢,轻轻一挥,拉上了通红的窗帘。
“这群孩子年岁尚小,隐眼未关,能瞧见我们,你们出去了多加小心,别吓到他们。”
“我们出去……那你呢?”
齐宣脱口而出,见范无救已经开始念咒,她忙上前拦住,“你要去调查天地银行的事情么?”
“怎么,你有什么内部情报?”
范无救嘴角嘲讽一般微微翘起一个弧度。
齐宣沉默了,让开位置,又摇了摇头。
“可是黑老大,”
唐旬接过话头,摸摸后脑勺一脸疑惑,“按理说,黄鼠狼成精应该归上面的神管,我们现在很被动,您要是走了,只怕他们不合作啊,到时耽误我们的工作不说,只怕影响我们无常处的年终评价啊。还有,秦长青的魂,我们是勾还是不勾啊,你说勾吧,她寿数未尽,不勾吧,这通知又已经发到我们手里……再者说了,她的魂明明在玉法山脚下出现,可如今却不见了踪影,想勾也不是易事……”
“少说废话,说重点。”
“老大,你得留下帮我们啊!另外,时间能不能多宽限几日?”
唐旬搓着手掌半弯着腰,眯起眼睛露出略带谄媚的笑,就差拉着范无救的衣袖晃悠做出耍无赖的姿态了。
“……”
范无救别过脸不去看他,盯着厨房,里面的翻炒声不曾间断过,垮垮擦擦,他不满地长呼一口气,“三天,解决不了就下去受罚。”
“得嘞,一定给您办成!”
“另外,不仅要把秦后土的魂送回去,还要调查清楚秦长青的事。走阴人不比寻常,若是出了差错,可能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上面下面沆瀣一气交易普通人的寿命,其中肯定少不了走阴人的‘功劳’,自然要查个清楚才能顺藤摸瓜,将他们一网打尽。”
说到此处,范无救眼里只剩下凛冽的杀伐之意。
终于,厨房里的动静消停了,土地婆端上最后的烤全猪放在桌子正中央,完事后洗净双手,取出三根紫香点燃,虔诚地插进香炉中,郑重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声音极其低微,旁人无法听清。末了,她大手一挥,指着桌子说:“好了,大家吃饭吧。”
又朝着屋里喊了一声:“济明,出来吃饭。”
齐宣咯噔一下,愣愣看着客厅里侧那间黑洞洞的小门里应声走出一个黄发小童,头上扎着冲天辫,身上穿着亮黄色麻布衣衫,与那夜见到的小孩并无二致。
只是,今天的济明脸上没有生着黄毛。他脸上雪白干净,一双眼睛漆黑似墨,眼白通透发蓝,看上去澄澈好似山中一汪泉水,从未被俗世污染。
“济明,昨夜你在家里睡得可好?”
齐宣端着碗筷,状似闲聊,语气平淡。
济明歪着头,眯着眼睛作出天真无邪的思考状:“还好,后半夜做了场噩梦,好像在一株大树下看见许多死人,又是打雷又是闪电,可吓人了。”
叮叮——土地婆敲了敲济明的瓷碗:“吃饭时不许说话。”
齐宣想起昨夜经历,不知济明究竟是不是那只成精的黄鼠狼。若是,他此刻何必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个梦?若不是,他为何会做这样一个梦?
无论如何,他看见了昨夜齐宣经历之事!
饭毕,土地婆双手合十,拜谢道:“小神诚心求助,敬请大神提点!”
重又拜了三拜,才转身去香炉前查看,口中低呼一声:“怎么会如此?”
齐宣瞧见那三炷香烧得两短一长,极为不详。
谁活着,谁死了(下)
啪——窗户传来一声巨响,下一个瞬间玻璃渣子碎了满地,飞进来一块半人多高的土块。唐旬拉着齐宣躲到屋子角落,范无救挡在他们前面,凝神盯着那面红布。
一只肥嫩的巨手伸了进来,四处摸索。他们往后撤退,避开那只肉乎乎的手。齐宣手心一痒,低头看见济明正拉着她的手,招呼她蹲下,似乎想说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