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扬,看看你哥多厉害,愣是等着你嫂子把三年的研读完就马上求婚,生怕被别人撬走。你什么时候能带来个镇得住你的厉害角色让我们瞧瞧?”
这原本只是寻常玩笑话,是无论亲戚还是朋友间的话题涉及婚嫁事宜时,总要烧来的一把殃及池鱼的火。众人起哄之际,没有人真的想要获得这个问题的具体答案,祁扬随口糊弄过去就行。
祁湛和钟琳月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站在陆瑞安身旁的祁扬。
钟琳月掩唇轻笑,就连祁湛也笑着用玩笑的语气对祁扬说:“阿扬,没关系的,你未来要是孤家寡人,哥哥这里永远给你留碗饭吃。”
被逗急的祁扬会气呼呼地反驳些什么话,祁湛心里是有预料的。他虽然一直都以严兄的标准看顾祁扬,但也清楚弟弟本性不坏,只是叛逆期长、脾气。
祁扬没流露出生气的苗头,也没和祁湛呛声。
他眉梢一挑,不服气地大声吵嚷起来:“谁说我没有人要的,我今天就求婚一个,包准成功!”
他的回应出乎众人意料,但又没那么太让人吃惊,符合他日常张扬跋扈的脾气。
于是气氛被烘托得更热烈一层,起哄声也渐强:“谁啊谁啊?你找一个出来给我们看看?”
在旁安静笑着的陆瑞安没加入起哄行列,他的目光先是蜻蜓点水地从祁扬侧脸滑过,不着痕迹地在起哄声最大的洛明起脸上停留片刻,随后平静地垂下。
祁扬的余光始终瞥着身旁的人,他撞入对面的洛明起嚣张戏谑的笑眼中,脑子一热,在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跳声中,一横心抬臂搂住陆瑞安的肩膀,将人往自己怀里拽了拽。
他微扬下巴,一头挑染的白金在大厅的灯光下熠熠生辉,侧脸向陆瑞安,异常嚣张地问陆瑞安:“陆学长,我们下个月就去领证,5月2o号上午九点怎么样?气死他们。”
他这话似乎是对众人说的,以反击众人的揶揄,然而眼珠却一错不错地盯着陆瑞安的脸。
陆瑞安怔住了,好半晌没能说得出话。从他愣愣的神色中看不出他的态度如何,可他也没有推开祁扬。
“行了,别闹了,”
祁湛善意地开口解围,示意祁扬放开陆瑞安,仍旧用玩笑的语气防止现场氛围变冷,“瑞安是脾气好,但不是傻,怎么可能跟着你胡闹。”
祁扬被这话激得愈执拗,圈着陆瑞安的肩膀不肯松手。
他的不配合让众人意识到玩笑话有些过头,面面相觑地想要往回找补。
陆瑞安忽然抬眼,点了点头,平静道:“可以。”
他的话里听不出一丝额外的情绪,既没有玩乐打趣的笑意,也没有抵触反抗的不悦,就像只是平平无奇地同意一道菜式的选择。
悬吊在胸口的心猛然往下一松,下一秒又高高吊起,祁扬不可思议地收紧揽着陆瑞安的收,紧追不舍地向他再三确认:“陆瑞安,我是说真的,你要是今天答应我,下个月却放我鸽子、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陆瑞安似乎自己也被这场怪异的、突如其来的求婚弄得不在状况,他再次颔,没什么表情地应:“嗯。”
然而他藏在身后的手,却早就把紧攥在掌心的衣角浸湿了。
众人都吃惊地静了一瞬。
洛明起瞧出异样,快移开话题,在场的气氛重新活络起来。后来谁也没有料到,祁扬此时玩笑似的求婚和陆瑞安出乎预料的应答竟然是真的。
其实连五月二十那天早上的祁扬也没想到,他真的能够在民政局门口等到提前十五分钟抵达的陆瑞安。
两人目光彼此相接,不约而同一愣,祁扬慌不择路地把手里装着户口本的文件夹往身后藏,装作浑不在意地朝陆瑞安笑:“真巧,你也来这溜达?”
陆瑞安工作的地方距离民政局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如何也不能散步闲逛到这里。
陆瑞安眨了眨眼,似乎有些茫然,又似乎有一抹黯淡从眼中划过,垂下的目光让祁扬误以为他现了自己往后藏的户口本。
于是祁扬不打自招地干脆把户口本拿出来,临时改了话风:“你还是挺守信用的嘛,这下我看洛明起那帮孙子怎么嘲笑我。”
——原来这是他赴约的理由。
为了一句玩笑话就可以随便找个人结婚,这听起来是一件极其荒谬的事,但在祁扬身上生,倒也不足为奇。
陆瑞安点点头,揣度着祁扬应该是想要自己也给出个理由。
他安静地思索了一会儿,半真半假地说:“我想把户口从我爸妈那边迁出来。”
祁扬沉默了下,回忆起从前无意中撞见陆瑞安和家里人打电话陷入争吵、又颓丧叹息的情景,这使得他那颗紧张又期冀的心灰扑扑地滚入尘里——难怪陆瑞安不拒绝自己、愿意答应他如此草率的求婚,原来只是要借他逃离家庭。
祁扬不知道的是,如果陆瑞安真的只是为了迁走户口,完全可以在大一刚入学时走固定的手续迁到学校,大可不必为了一个户口搭上自己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