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兩行溫熱便溢出了眼瞼。
百年的光陰對他而言只是一閉眼一睜眼,中間的漫長尚且可以忽略不計,重塑身體的痛苦同樣也不足掛齒,可謝泊非呢?
他獨自熬過了這流徙歲月,帶著一簇執念和數不清的執著,讓自己重站到了他的面前。
他幾乎不敢想像,謝泊非要付出多少、犧牲多少。
緊接著,林溯之感到自己被扣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時隔經年,熟悉的木質香味再次充斥於鼻間。
他聽見耳邊傳來一聲輕笑:「怎麼話還沒說半句,眼淚就流了這麼多?」
經他提醒,林溯之才發現玄色衣襟已被自己洇濕了一大塊。
謝泊非摩挲了一下他的眼角,帶出一片紅痕,他似嘆息般呢喃道:「我的小鳳凰怎麼這麼愛哭?」
林溯之道:「都怪你。」
面對這番毫不講理的斥責,謝泊非從容應下:「好好好,都怪我,是師兄不好。」
他攏了攏林溯之柔順的黑髮,耐心問道:「那溯之告訴師兄,要我怎麼做才會原諒我?」
又是一陣清風吹過,幾片梧桐葉打著旋落在腳邊。
林溯之看見一旁的石桌上擺放著一盞熄滅的燈,和幾片碎掉的琉璃片。
他似乎是猜到了什麼,卻又不敢確認。
半晌,他認真地抬起頭,鄭重道:「那你把百年來發生過的事,一一講給我聽。」
此時此刻,午後的山谷美得如同一幅畫卷,就連時間也被延伸得無限綿長。
他們還有很多時間去訴說情意,也有很多時間去書寫重逢。
—
半個月後的某個清晨,林溯之迷迷糊糊地從謝泊非臂彎中醒來。
山谷中又來了個不之客,他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鳳族派人「造訪」了。
這次造訪的是鳳凰元君的長子,按輩分來講,他應該稱呼一聲「大哥」。
林溯之拽了拽謝泊非的衣袖,悄聲道:「我去和大哥說幾句,你乖乖待在此地,不要走動。」
嗯……鳳族的人每次看謝泊非的眼神都怪怪的,活像對方拐走了自家小孩。
林溯之時常被這眼神攪得膽戰心驚,偏偏謝泊非泰然自若,氣定神閒道:「從事實來看,我確實拐走了鳳族至寶,恨一恨倒也無妨。」
所幸鳳族只是表面上表現出一點不滿,並沒有真的危及他的安危。
雖然這位魔神看起來無甚野心,也疏於處理事務,但他的真實實力至今仍是個謎。
林溯之整理好衣衫,走出了臥房。
「溯之,近來如何?」
鳳族的人每次都不空手來,這次也不例外,又帶了許多天靈地寶。
林溯之每次都試圖推辭,但最終都以失敗告終。
「勞大哥掛念,我近來一切都好。」
大哥的眼神不斷越過林溯之,往屋裡瞟,搜尋著某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