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就着一盘花生米和两盘卤菜,江家父子,喝了许多。
全程,江父没说一句话。
此时,江寒的头从指缝间抬起。
他猛然惊觉,似乎就是那顿酒之后,江父和梁母就算在街上照面碰到,也再没讲过一句话。
俩人擦身而过,梁母总是眼神放空,仿佛江月明是一团空气。
他爸也总是垂着头,似有愧色,还经常加快前行的脚步。
江寒心痛如刀绞!
这些年,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白手起家”
,化成了笑话。
江寒一直以为,当年是因为自己鞍前马后屁颠屁颠地替汪贤成拎包,解决棘手的问题,用勤快和聪明感动了汪贤成。
汪贤成作为一个前辈,才愿意带带他,并把开发西城的这条重要消息,暗地里递给了他,带他赚钱。
江寒的左手手臂至今又一刀很深的伤疤,是为了给汪贤成挡钢筋,被人刺伤的。
那时候,汪贤成的事业还没有现在这么大,充其量不过是本城最大的一个包工头。
年底工人为了讨薪闹事,把汪贤成堵在工地上。
那时的汪贤成也才四十岁左右,年轻气盛,没说几句就和工人们爆发了冲突。
江寒十几岁,一个没有文化的小混混,一心想要出人头地。
他没学历、没背景。
他知道,要想让老汪看见自己,就必须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投诚拜码头。
于是,在有个工人失去理智,拿钢筋刺向汪贤成的时候,江寒毫不犹豫地脱下皮夹克,撸起袖子,冲上去,替汪贤成挡了一下!
血流如注,所有人都被江寒的义气惊呆了。
果然,从医院打了破伤风针出来,汪贤成立马就对江寒态度不同了,不再颐指气使,而是拿他当干儿子待。
所以,江寒一直觉得,自己的第一桶金,是替汪贤成挡了一刺,用血换来的。
琥珀色的液体再次顺着江寒的伤疤流下,威士忌杯顺着他无力的手臂倾斜。
江寒冷峻的侧颜,嘴角勾起一丝复杂的笑。
笑意苦涩且转瞬即逝,他自嘲地仰起头,眼里又噙住了泪。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义薄云天从来换不来荣华富贵。
汪贤成当年把开发西城的小道消息告诉江寒,也许只是因为江父退出了和梁母的暧昧关系,给汪贤成腾了空间。
可笑。
太可笑了。
江寒从未觉得人生竟然如此荒诞可笑过。
他环视檀宫精致的装修,望着自己坐拥的一切,然后用力,狠狠将手里的杯子捏得粉碎!
江寒啊,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一个笑话。
……
梁梦跟着林青回到酒店式公寓。
她跟没事儿人一样,洗澡、吹头发、敷面膜。
林青实在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心真大。”
梁梦瞥了她一眼,继续对着镜子,用美容仪导入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