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玉儿和孙生到达目的地,关玉儿先是远远看着。
招工的头子名为王二,是南区有名的雇佣商人,东区一些厂商招工,都是请了他。
王二对招工很有一套,他在街上搭了个大棚子往那儿一坐,贴了招工的明细。
南区的百姓在这边没什么多法子谋生,他要是往那儿一坐,便有大批人来排队。
“年纪42岁那你还来作甚”
王二将纸张揉成团,一把扔在她脸上,“滚”
那妇人吓得连连抖,颤颤巍巍开口“我只过两岁大爷我家里还有五个孩子要吃饭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您行行好吧”
“下一个”
王二充耳不闻,那妇人瞬间被揪住,人出了队伍。
那妇人还在大声求他,王二冷笑一声“我又不是菩萨,世上可怜的人多的是,主子吩咐我招人,得按规矩,凭什么用你你一来就挤开了符合规定的人,人家也等着吃饭。”
那排着长长的队伍,有老有少,下到十五岁的姑娘也在排队,她们瘦瘦小小挤在人堆里,前头后头有男人拥挤着推搡着,有人还乘机摸上一把,她们或怒或悲或麻木不仁,却没人声张。
关玉儿脸色一沉,孙生已经看出了她不悦,立刻说“我去与王二说,让他不要用那几个男人。”
关玉儿沉思了半晌,说“只招女工吧,是我欠考虑了。”
孙生立刻去说,片刻后王二也过来了,瞧见关玉儿他立刻底下了头,眼睛不敢看她,态度十分恭敬“关老板,这规矩若是改了,一时半会恐怕会有人起愤。”
王二深知关玉儿的来头,这位关老板美则美,但是可不是他们这等人能看的。
关玉儿说“照做便是,多找几个健壮的下手镇住便是,回头给你加钱。”
王二喜笑颜开,立刻领命去改规矩。
关玉儿在一家能落脚的店铺要了碗馄饨吃,孙生问她“主子为何改规矩了”
关玉儿有些茫然“服装厂的事,女人便能胜任了,都是稍微轻巧的事。”
但是女人的价格和男人是一样,男人还能做重一点的事,只不过关玉儿知道女人比男人更难谋生,关玉儿恨不得把在排队的人都招了,但是她的服装厂要不了那么多人,再者从商人的角度来说,她必须择优。
这个道理连王二都懂,她不可能不懂。她选择女人还有两个原因,一是女人心细,二是服装厂相对封闭,男人太多会造成骚乱。
关玉儿已经看见好几个男人趁机浑水摸鱼了,女人们基本上是默默忍着,这样的事也不是好事,闹大了对谁也没好处,基本是女人吃亏。
有夫之妇便是被人强暴了,也有被浸猪笼的。女人出来工作本是不易,若是生活有望,没有女人会出来工作,便是上元,也是有人说三道四,厂里不招男人,对女人的名声稍微会好点。
馄饨是素馄饨,但是汤头却意外的鲜,关玉儿吃了馄饨便出去转转,在门口遇见了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关玉儿扔了几分钱,那些乞丐大约觉得这位主儿有钱又是女人,接着乞丐们蜂拥而上来讨钱。
孙生立刻挡在关玉儿前头将人赶跑,又立了威风。
来往的人本来是一直打量着关玉儿,如今这样一闹,孙生的身手在那里,便少了人看她。
关玉儿叫了辆双人人力车,坐上车便和孙生离去,途中不止一处见着有人卖身葬父,十几岁的姑娘一个大元能买三个,关玉儿又散了些钱财,给人指了明路去做工,便是回去了。
关玉儿回去后茫然了许久,她坐在软塌上看着炭火呆,方金河进门的时候看见自家媳妇愣愣的坐在,又是可爱又是漂亮,忍不住一把将她抱起搂在腿上摇一摇。
关玉儿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挣了一下,看清是方金河才安了心,软软的推了推他胸口,而后瞪了他一眼。
“怎么了宝贝玉儿”
关玉儿被他一弄,已经去了白日的郁闷,把事情说了一边,方金河抱了抱她,说“如今世道就是这样,外头更苦,上元还算好,玉儿别深想。”
关玉儿喃喃道“我却第一次看见。”
她突然用力抱了抱方金河,说,“外头有人说要亡国了,我好怕。”
方金河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安抚“说什么傻话,好得很呢,前不久说是打了场胜仗。”
关玉儿突然一怔“哥哥在东北打仗。”
方金河没有接话,关玉儿又开始说“上元没打仗都是这样,不知道东北那边成了怎么样了,此前父母都让哥哥回家,哥哥却去当了兵,孙生也不愿当兵,那是九死一生啊我什么也做不了,在平阳的时候还说哥哥不懂事”
方金河又好好抱了抱她“玉儿开了服装厂,也要养活许多人了,你瞧瞧,那样多的家庭靠着你过活呢。”
关玉儿一怔,接着深深吸了口气,突然笑了一下“是啊。”
阿姜在街上跪了十来天了,她的父亲死了将近半个月,家里的钱财全部被母亲带了走,剩下了草席给她父亲裹了尸,她无依无靠,也只有十四岁,脸上大半个脸是胎记,,民间说这是阴阳脸。
不详。
她上头两个姐姐相继死去,接着是父亲,人人都说她克亲,没人帮她搭个手。
阿姜的头遮住了半张脸的胎记,但是仍然没几个人看她一眼,有的有兴趣的将她头撩开,一看便骂骂咧咧吐着口水。
她身旁写着“卖身葬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