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胳膊平平地搭在扶手上,另一只胳膊随意地撑着,眸色幽暗地盯着她。像审视,也像是根本无动于衷。
白锦曦看一眼白板。
昨天她匆匆向刑警们做了简报,还没来得及阐述理由。刚刚她就是在写详细的报告。
她不急不缓地开口了。然后一开口,却是言辞犀利,针锋相对。
“‘最没用’的犯罪心理学告诉我们,强奸犯分为四种类型。”
她淡淡扫他一眼,“一、补偿型强奸犯。这种人在现实生活失败、自尊心低、甚至害羞、孤僻、内向。他们强奸,就是为了补偿自己的无能感。显然我们的罪犯不是这个类型;
二、虐待型强奸犯,也就是性变态,对受害者施加严重暴力伤害才能获得快感。我们的罪犯虽然也小小虐待了受害者的肢体,但离暴力虐待还有很大距离;
第三、冲动型强奸犯。显然,他也不是这种。
他是第四种:移置愤怒型强奸犯。”
韩沉眸色清寒地注视着她,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
白锦曦继续说道:“这种强奸犯,在生活中充满愤怒,所以才会发泄在强奸过程中。无论是对受害者的肢体伤害,还是对现场的打砸,都证明了这一点。
而对于
一个中低收入阶层的蓝领、一个渴望彰显男性特征和力量的男人来说,在江城的老城区,日常生活中,什么是他能获得刺激、发泄愤怒的渠道呢?答案是:赌博、酗酒、打架斗殴、色情、飙车。所以他一定有一种或者几种这样的嗜好。”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许是因为专注,那双美眸里也闪现浅淡兴奋的光泽,亮亮地盯着韩沉。而韩沉与她对视着,抬手抽了口烟,依旧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还有个非常显著的特点,那就是他对女人抱有的复杂情绪。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又爱又恨’。
强奸过程中,他反复对受害者的身体施虐,这是恨;可他又用嘴使女人们获得高潮,并且纪雅馨还提到:他调暗了屋内的灯光,播放电视新闻——这些起不到什么掩饰犯罪的作用,却明显营造出一种‘家’的氛围——这是爱。
而以他颇具男性特征的长相和性格特点,我想他一开始吸引女人并不难。所以我断定:他曾经有过一段长期而稳定的男女关系。譬如结婚,至少也是同居。但这段关系被破坏了,所以他才有了现在这样爱恨交织的情绪。
至于年龄和学历?很简单。在受害者的选择上,体现出他明显的人生观和阅历。两名受害者都是二十四、五岁,学历不高,但是独立又靓丽的女性。换句话说,她们是‘刚刚成熟的职业女性’。我们
大男子主义的罪犯在挑选受害者时,必然选择的是他觉得‘能与他匹配的女人’。所以他的年龄会在25-30岁之间。太小,还没形成这样的人生观;太大,那就应该早就作案了,而不是现在才开始。
当然,这也是因果轮回。正因为他挑选地都是这样的女性,所以受害后,她们全都选择了报警,而不是忍气吞声。这才给警方更多线索。
高考落榜。因为以他追求刺激、大男子主义的性格,对现实的愤怒,如果曾经有机会上大学,必然会走出去,而不是留在这里,做一个工人。”
……
白锦曦做完这一番推理,自己也觉得很完美。难免就有些飞扬跋扈起来。她歇了口气,走到桌前,端起茶喝了一大口,然后斜眼看着韩沉。
“怎么?服了吗?”
她语气轻佻地问。
韩沉静静望着她。
因为姿态安静,脸部轮廓更显清晰。修长的双眸,挺拔的鼻梁以及薄唇。无一处不俊美,无一处不凉薄。
“你说的每一条都对。可是,你根本破不了案。”
他轻声说,“让我怎么服?”
白锦曦顿时瞪大眼。
她破不了案?
这不可能。
韩沉语气极淡地再次开口:“敢打赌吗?如果你赢了,这个案子我绝不插手。如果我赢了……”
他顿了顿。
白锦曦毫不退缩地接口:“如果你赢了,我唯你马首是瞻。你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绝无二话。”
“好。”
四目对视,
彼此再无废话。
然而就在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周小篆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叠厚厚的资料。
“老大!韩警官。”
他的脸色有些古怪和无奈,“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白锦曦白他一眼:“当然是好消息。”
周小篆将资料丢在她桌上:“好消息是,我们已经确定嫌疑犯名单了。坏消息是——”
他摊手:“嫌疑犯有75个,75个啊老大!江城史上嫌疑犯数目之最啊!”
白锦曦一下子愣住了,抓起资料:“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