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他?”
叶子洛怒了。
叶文惠将布和弓交给下人,用下人递来的绢布擦手:“老七啊,你太鲁莽了。要猎鹿,但不能把自己置于危险中。你与太子犯了同样的错误,就是太心急。”
叶子洛垂头丧气:“你说的我都知道了,问题是现在怎么善后。”
“简单。”
叶文惠对他招手,“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不听啊。”
叶子洛脸一阵阵发白,双手攥拳头:“五哥,没必要吧?就因为那么一点事就要杀人?”
“怎么没必要?”
叶文惠目露精光,“太子发难,老二安然无恙,事后难道不会追查你让老十六送的是什么?那卷轴是毁了,这世上知道那卷轴内容的就只有十六了。他若哪天被老二收拢,你就等着老二收拾你吧!”
“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一辈子要与生死搏斗,疫病、意外随时都有。父皇有那么多子嗣,活到成年的有几个?不过也就太子珩亲王,你我兄弟,还有十三、十六。”
他拍了拍叶子洛的肩膀,“有母妃护着的皇子都免不了七灾八难,何况一个没有任何权势的十六。”
叶子洛后背冷汗直流,心一横,舍下心里那一点点不忍,点了点头。
珩亲王府,十三皇子叶恒丰把玩着一柄玉如意,满脸惊奇:“二哥,这么好的玉如意,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叶仲卿正在伏案疾书,头也没抬:“前阵子在骠国缴获的战利品,你喜欢便拿去。”
那玉如意通体碧绿,一丝杂质都没有,颜色分布十分均匀,苍翠欲滴,握在手里细腻温润,是难得的上乘佳品,只怕整个大盛也找不出第二柄了,叶仲卿竟随口就给了十三。
“哇!真的吗?”
叶恒丰两眼放光,双手抱着细细把玩,开心不已。
“自是当真。”
叶仲卿停了笔,细细看着纸上的字迹,“对了,十六弟身体可好了?”
“听说今日已去国子监念书了。”
十三一门心思都在玉如意上,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凑过去低声道,“二哥,十六冒着生命危险将东西毁了,也算帮了你一个忙。”
“你要不……去看望一下他?”
十三嘴里的“看望”
,叶仲卿自然之道什么意思。他放下手中宣纸,道:“算了。我如今是众矢之的,十六弟无权无势,还是不要被我连累的好。”
他笑着摸了摸十三的头,“也就你,不怕被人说是珩亲王一党。”
叶恒丰二十多岁,从小就崇拜比他大十几岁的二哥,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有事没事都在珩亲王府待着。
“我怕什么?”
叶恒丰大声道,“谁不知道我跟二哥亲近,难道兄弟之间亲近点也要被说吗?”
“哈哈哈……你呀。”
傍晚时分,叶长洲抱着一本书从国子监慢悠悠回西三阁。残阳如血,照在长长的大道上,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一路上宫人们冲他行礼,他也点头微笑回应,似乎一切都跟从前一样。
休息了三天,今日课上太傅抽问,叶长洲对答如流,再无往日的迷糊和蠢笨,太傅以为这顽石终于开窍了,十分欢喜,又说叶长洲二十岁,早该行加冠礼、单独立王府了,说明日会提醒皇上。
太傅教了叶长洲十一年,感慨之下又当场给他取了小字:图南。取自庄子笔下: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意为今后将展翅高飞。叶长洲十分喜欢这个小字,当场拜谢师恩。
【作者有话说】
谢谢宝子们~
遇刺西三阁
明日,再也无需去国子监混日子了。叶长洲心里轻快,步履也轻盈了许多。回到西三阁用了晚膳,便掌了灯在书房念书。此刻他的兄长们都有家人儿女相伴,幼弟们也有母妃陪伴,唯独叶长洲始终只有一个人。
子时,宫中各处都静了下来,赵婆婆已经睡下,唯有打更的声音远远传来。叶长洲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准备收了书就寝。
“啪嗒”
一声极微弱的声音,叶长洲顿时竖起了耳朵:似有人将门栓弄开了。瞌睡顿时没了,叶长洲警觉地从桌上抓起砚台,闪身躲至门后。
“沙沙沙”
脚步声越来越近,叶长洲胸腔内咚咚直跳。只要那不速之客敢悄悄推开房门,叶长洲就不吝赏他一砚台,保准他脑袋开花。
那人轻手蹑脚走到房门口,伸手轻推门。“吱呀~”
木门发出摩擦声,那人见书房里亮着灯,却没见叶长洲身处何处,十分谨慎地缓慢伸进一脚。
叶长洲心脏剧烈跳动,握着砚台的手不自觉出了汗,紧盯着那只踏入门里的黑靴,算计等他半边身子探进来就砸得他头破血流。时间过得异常缓慢,那人谨慎地刚探进半边肩膀,叶长洲手里的砚台便狠狠砸向他头部位置。
但砚台还没砸到那人,叶长洲的手腕一下就被那人捏住了,砚台停在半空中。那人这才完全进了门,捏着他手腕一下将他抵在墙上,竟是薛凌云。
灯火下,薛凌云一身夜行服,面庞白皙锋利,强壮的身躯以碾压式的绝对压倒力将叶长洲按在墙上,嘴角扯起一抹笑,俯瞰着怀中惊恐不已的人,压低声音:“好狠毒,想杀人么?”
说着一把夺下他手里的砚台轻放桌上。
叶长洲没想到薛凌云竟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追到宫里皇子居所来。他手腕剧痛,一把推开薛凌云,握着手腕坐回案前,低声骂道:“混蛋!捏死我了!”
薛凌云见他揉着手腕,抱着胳膊笑眯眯地道:“你太弱了,细胳膊细腿儿,”
眼睛不干净地往他腰间瞟去,“腰也细,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