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轻咳了一声:“共工氏?”
这老家伙的脸色骤变,右手轻轻一拉杨念祖的袖子,拉着他往后退了两步。
安邑来人,更是巫家手段,而且在这末法时代,还肆无忌惮的催动巫力,人前显圣,这脾气,这做派,完全符合典籍中记载的‘共工氏’的性格。
暴躁,易怒,不择手段,这就是‘共工氏’的天性,要不然,当年也不会有一头撞倒不周山的‘光辉事迹’不是?
得了,看这架势,是来找穆里玛他们的麻烦的,和童贯他们没什么关系,所以……
坐山观虎斗就是。
穆里玛头皮有点麻,他活了这么多年,曾经和‘安邑’出身的那些可怕族裔打过交道——蛮横,粗暴,凶厉,狠戾,这几乎是大夏巫民共同的标签。
一个从原始洪荒时代,就在蛮荒大地上挣扎求存的强横族群,你指望他们是‘之乎者也’的‘翩翩君子’,这怎么可能嘛!
动辄挥动大斧头劈你,这才是他们的性格。
而穆里玛,不幸的是,他刚刚修得天仙道果,刚刚来到这一方世界的时候,就被‘安邑’出身的一个家伙毒打过,直接打碎了他的下半身,他哭嚎挣扎了大半年,才勉强修复了伤势。
现在,又来?
强忍着心头的不安,穆里玛沉声道:“阁下,有何贵干?”
刑天鲤指了指挂着‘平波伯’匾额的大门,冷声道:“老子,没走错地吧?怎么,大门招牌都给人换了?平远堂、刑天氏的族人,死绝了?”
穆里玛、杨天骥同时回头,看向了躲在颐和郡主身后的刑天青书。
刑天青书哆嗦了一下,穆里玛朝着他勾了勾手指,刑天青书就战战兢兢,怯生生,好似柔弱无依的小姑娘一样,慢吞吞的走了出来,浑身僵硬的朝着刑天鲤行了一礼:“前辈,小子,小子刑天青书……”
刑天鲤一耳光就抽了上去。
他极小心,极小心的,没有用多少力气。凭借着天仙级的强大神魂,刑天鲤完美的控制着自己的肉身,掌控了自己手掌上的力量,这一耳光,也就是百来斤的力道吧?
刑天青书被一耳光抽倒在地,半边面颊迅通红,肿胀。
他蜷缩在地上,好似一条没骨头的菜青虫,浑身哆嗦着,却连喊都不敢喊一声,只是结结巴巴的说道:“前,前辈,小子有何冒犯之处,还请前辈,指出!”
刑天鲤低头看着刑天青书,‘呸’的一口吐沫吐在了地上。
吐沫出口,化为冰弹,落在地上,‘咣’的一声巨响,硬生生将花岗岩铺成的广场地面,砸出了一个水缸大小的窟窿。
“你是刑天氏的族人?你糊弄鬼哩!”
刑天鲤左手捏印,一道又一道巫法秘咒带着奇异的闪光,不断地落在了刑天青书身上,他手指头比比划划的戳了又戳,厉声道:“看看,看看,你有巫家血脉么?你有么?你没有,你没有,你个杂碎,你怎么敢说,你是刑天氏子孙?”
“说,是不是你害死了刑天氏的族人,强占了他们的宅子?”
“佛祖在上!”
一个尖锐,充满戾气的妇人声音响起,一个身穿暗纹锦缎袍裙,面圆而白,颇有几分富态,但是细眉毛、吊梢眼、小嘴巴嘴唇薄薄的,看着颇有几分刻薄之气,能有三十岁开外的女人,被一群丫鬟簇拥着走了出来。
“这位先生,妾身是平远堂刑天氏上代家主刑天通明,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进门的当家主妇张氏。”
妇人瞪着眼,直勾勾的盯着刑天鲤:“先夫不幸,为国捐躯,妾身膝下无子,过继了一个孩儿,继承平远堂的家业,有何不可?”
刑天鲤‘嘎嘎’怪笑!
张氏啊!
张氏!
他就想不通,刑天通明,当年是如何的盲婚哑嫁的,把这么个女人给弄进家门了?
毛头小子,果然是做事不牢靠。
哪怕刑天通明是他这辈子的亲爹,刑天鲤依旧要这般说!
娶妻娶贤,这张氏,哪里贤了?
刑天鲤倒是记得清楚,从娘胎里就记得,他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一碗又一碗的补药里面,就混了各种对胎儿有大害的药物。
侥幸,刑天鲤虽然还在娘胎中,毕竟是天仙的底子,他以尚未育成熟的胎儿之躯,辛辛苦苦的运转气血,帮助自家母亲化解毒性,好容易才让自己平安降生。
刚刚降生没两个月,刚刚张开眼睛打量这个新奇的世界。
好么,一碗大毒的补药进口,世界从此一片漆黑。
做爹的是个不靠谱的,做娘的,也是个纯粹的‘傻白甜’,刑天鲤真是头疼,他是如何在娘胎肚子里混了十个月,又是如何护持着那傻乎乎的娘亲,熬过了出生后的四年的!
可算是,亲眼见到这个罪魁祸张氏了啊!
这么多年了,这老虔婆,嗓音那是丝毫没变!
用力握紧大斧手柄,刑天鲤厉声道:“好,好,好,说得好啊,你膝下无子,过继一个孩儿继承平远堂家业,刑天氏旁支,就没人了么?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野种?”
‘野种’二字一出,张氏、刑天青书脸色骤变。
而颐和郡主、穆里玛、杨天骥,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刑天青书是朝廷册封的,正儿八经继承了刑天通明‘平波伯’爵位的品大员,你说刑天青书是一个‘野种’,这无疑是当众将大玉朝的体面,一脚给踩到了地上!
刑天青书哆嗦着站起身来,咬着牙,恶狠狠的看着刑天鲤,好容易鼓起一点勇气,想要说点什么,却又猛地退后了一步,躲在了穆里玛身后。
他实在是,不敢说话。
方圆百丈的天空,还在飘雪呢,刚刚入秋,正是秋老虎打人的时节,天气最热的时候,居然因为刑天鲤的存在,天空下起了大雪。
这等改变天相的伟力,刑天青书一介凡人,如何能怒?如何敢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