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一口气是有极限的,荆白眼前一阵阵发黑,视线也变得模糊,直到两个“人”
摇摆着头颅,曲着身子,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范围,才敢松开手,试着缓缓恢复呼吸。
他刚一松手,身边的小恒便一声不吭地一头栽倒下去。
荆白的心一瞬间抽紧,他手忙脚乱地扶住小恒,才发现男孩已经憋得脸色发青了。
小恒表现得太过成熟,让荆白几乎遗忘了他的实际年龄,荆白一个成年人都憋到几乎断气,何况小恒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孩?
男孩倒在草丛间一动不动,荆白感到大脑一片空白,很难形容自己这一刻的心情。他机械性地伸出手,去试探小恒的呼吸。
那一瞬间,他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变得缓慢而粘稠,像是空气被抽干了。直到指尖感受到微弱的气流,他心中的那块巨石才落了下来。
荆白把小恒扶起来,不知所措地拍着背,看着自己沾满血迹的手掌,他心中一片茫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恒咳嗽了几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还没说话,荆白立即敛容肃然道:“抱歉,我没注意到你当时的情况。”
荆白不是个心软的人,但小恒是他认可的同伴,竟然险些死在他手下,即便是荆白这样的人,也不能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小恒只是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是我……”
他眼神逐渐清明,一点也没有怪荆白的意思,只看着自己的短手短脚叹气。
孩童的体力和大人本来就不能比,小恒当时就预料到可能的后果,但与其连累荆白一起被发现,再和那两个“人”
来个亲密接触,他宁可被荆白真的捂死。以过人的意志力,他甚至遏制住了本能的挣扎。
荆白绷得笔直的肩背微微一松,他也说不好自己的心情,只能低声问小恒:“你还好吗?还去不去厨房?”
小恒做了几次深呼吸,他似乎还有些头晕,站起来身子都打晃,却仍点了点头,像之前一样拽住了荆白的衣角:“走吧。”
他仰着头,看起来对之前的事情没有丝毫介怀,甚至还笑了一下。孩童的笑容极为灿烂,毫无阴霾。
荆白心中五味杂陈,他再一次意识到,眼前这个小男孩是他们全队污染值最低的人,心志之坚定,绝非常人能比较。
他很快平复下心绪,冲小恒微微颔首:“走吧。”
遭遇那两父子之后,去厨房的路上没有再生出其他变故。两人走到厨房附近,还没穿过最后一道门,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还夹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
荆白和小恒对视了一眼,这无疑证明了他们的猜测,深夜的厨房和白天他们看到的,果然是不一样的。
两人放轻脚步,穿过了最后一道门,当视线转到厨房所在的小院内,荆白心里便咯噔了一下。
从小院的客房出来以后,他们路过的的所有的房间都黑灯瞎火,厨房现在却亮着灯。
难道真如陈婆所说,秀凤此时正在厨房备菜吗?
深夜的厨房里面……又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面对着灯火通明的厨房,荆白和小恒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陈婆过寿
厨房和大宅其他的房间一致,门窗都是雕花的实木,贴着不透明的油纸。
这个结构在白天没有什么特别,但晚上亮着灯时,如果房间里有人,影子就会出现在窗纸上。
谨慎起见,两人在窗外等了一阵,窗纸上没见着任何人的人影,连明亮的灯光都没有丝毫晃动。
荆白回想了一下白天的情形,俯身问小恒:“白天的时候,你看到过秀凤的影子吗?”
小恒思索片刻,点点头。荆白吁了口气,道:“我也看到过。”
如果她现在在厨房,应该也能看到影子。
但他们在这站了一会,一直没见过人影,秀凤应该是真的不在。
闻着厨房的熏天血气,荆白皱着眉,指了指厨房那扇开着的窗户,示意先去那里看看。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的窗外,屏住呼吸,抬起眼睛,向着这深夜时分,反而格外光明洞彻的厨房看去。
那是一幅怎样的景象啊——
白日里看到的,挂着色泽红亮的鲜肉的肉架,此时在他们眼里,却是一具赤裸的人类躯体!
那四肢无力地吊垂着,头颅不翼而飞,躯干被剖开,亦不见五脏六腑,像任何一块亟待烹饪的肉类,被打理得干干净净。
惨白的人体高高悬挂在肉架上,像一头被开膛剖腹的山羊,却因为是同类,让人一阵恶心,又禁不住的脊背发寒。
荆白被这画面冲击得胃中一阵翻滚,他抿紧嘴唇,忍着胃部的不适,从肉架和窗户的缝隙中窥探。
由于角度的原因,他只能看到半截灶台,但厨房里全程鸦雀无声,应该没有人活动。
小恒身高不够,看不到里面,只能指着窗户里对荆白打手势。荆白实在不想钻过那肉架,摇头道:“从前门进。”
两人绕到秀凤白天带他们来过的前门,进门前,小恒低声道:“我感觉不太好,我们最好速战速决。”
荆白也是这么觉得。
事实上,自从他走进了这个小院,胸前的白玉就一直在微微发热,就像之前在厨房面对秀凤时一样。
荆白不知道它是想提示这里危险,还是企图给他一些徒劳的慰藉,但无论是什么,恐怕都不是好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