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接过茶,觑了一眼不欲久坐的顾仰,问道:“怎么称呼?”
“顾仰,仰见明月,顾而乐之。”
声音虽然有些哑,却是出乎意料的好听。
陆母闻着扑鼻的茶香,问得话还算委婉:“顾仰啊,你是哪里人,在哪上的学啊?”
就是要问顾仰是怎样认识的陆陵渊。
顾仰没答话,只是默不作声地喝着茶,陆母耐性向来不好,顾仰对待她的态度算不上热情,离讨好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陆母见顾仰不是个好对付的,直言道:“你跟着我儿子……嗯?”
顾仰抬手打断了陆母的话。
“夫人,”
顾仰面对陆母时在很努力地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顾仰自小所受的教育让他面对“罪魁祸首”
的母亲还在保持着良好的教养,他一字一句地纠正对方的措辞,“我没有跟着您的儿子,我也从来没有对您的儿子有过超出陌生人以外的好感,甚至就连言辞,我也是极尽辱骂与讥讽……”
顾仰眼底是浓重的晦暗,像是无法挣脱囚笼精疲力竭的困兽:“可这些,并不能改变您儿子的做法。”
“如果您今日是来告诫我,甚至乎打算用钱收买我,让我赶紧离开您的儿子,那我会无比雀跃,欣然应允;”
顾仰在说这话时所表现出的情绪并不作假,他对陆陵渊真的嗤之以鼻,“但如果您只是上门来看看您儿子囚禁的人对不对您的胃口,好帮衬您的儿子掩盖这一切的话……我无话可说。”
对强权,无话可说。
陆母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在她心中自然是认为顾仰不是好歹,竟然将陆陵渊的爱护称为“囚禁”
?
她儿子还真是色令智昏!
陆陵渊知道自己枕头边上的人对他是什么看法吗?这个念头刚划过就令陆母心中产生了一丝疑惑。
陆陵渊难道会不知道吗?
顾仰……陆母沉吟片刻,她问:“你有什么证据?”
证明你不爱陆陵渊,证明你为陆陵渊所囚禁?
“您开锁的时候不是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吗,要是真两情相悦,锁着我做什么。”
顾仰在轻笑,笑容里没有一丝温柔,嘴角扬起的弧度像刀子一样锋利:“您要看其他的,行。”
顾仰喝完茶,他将茶杯放下,伸手解开自己那身还没有换下的睡衣纽扣,三颗,只需要三颗,陆母就从这一片遍是咬痕和吻痕的胸膛上窥见了其他隐藏在衣服底下的、更激烈的痕迹。
青紫的斑痕还没有消散,殷红的痕迹便又覆盖了上来,规整的牙印咬得那么深,足以窥伺到陆陵渊那失去了理智的占有欲。
陆母倒吸一口凉气。
顾仰问她:“您还要再看吗。”
陆母将头扭向一边,缓了缓后说:“……对不住。”
顾仰没再说些什么,他系好扣子后将茶具收回一旁,陆母心神刚定下来,却瞥见顾仰手腕处微粉发白的一条伤痕,那是被金属割过后才会留下的痕迹。
有用线缝过,所以有突起,粉白色的新生皮肉长在人们随意便可见到的地方,如同明晃晃的羞辱。
顾仰被陆母接回了老宅,陆陵渊回来后看见被外力撬开的门锁后立马调了监控出来。出差的这几日陆陵渊的手机都被收上去了,没法知道顾仰这几日都在家里做了什么,工作一结束陆陵渊马不停蹄地回家,就是想快一点见到顾仰。
当监控里出现了陆母的身影后,陆陵渊也就大致猜到了顾仰和陆母之间可能会发生的对话。
陆陵渊回到老宅时正是深夜,陆母坐在大厅里等他。
“妈。”
陆陵渊没有将钥匙放在置物处仍拿在手里,陆陵渊的第二句话便是:“顾仰在哪里?”
陆母瞧了一眼,这几日她被这件事缠着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梦里全是陆陵渊,陆母在和顾仰见面后才惊觉自己从来没有好好地认识过自己的这个儿子。
陆陵渊打小就聪明,胆大,会说话,就连秉性里的那一点霸道都在种种优点的衬托下显得不算些什么,陆母悲哀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陆陵渊是怎样走到了这一步?
知不知道前面会万劫不复?
“我……”
陆母显然坐在大厅里坐了很久,气息有些不顺,声音也有些凝结,不复平日里的泼辣果断:“我和你父亲算不上佳偶天成,中年时期也曾两看相厌,婚前我不钟意你父亲,你父亲也一头热,撞南墙撞了许多年,后来发现实在没意思,十多年的夫妻相处,你父亲明白了一个道理……”
陆陵渊拎在手里的车钥匙在客厅的灯光下折射着冰冷直硬的光。
陆母知道,陆陵渊是一定要接走顾仰,甚至不打算同她有过多的解释。
她的孩子完美的继承了父母骨子里最执拗的特点。
陆母告诉陆陵渊:“数十年的相处,在你姐姐和你出生之后你父亲突然就明白了,我观莉君不是靠爱意和日复一日的相处就能打动的人。”
“我不屑和你父亲争吵,不愿和他经营这一段关系,然后,一直到他重病……说起来我有些时候真的会嘲笑人生的不平,我在你父亲去世前的几个月里第一次爱上了你的父亲。”
“结婚三十多年,可我和你父亲只相爱了四个月,阿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