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春莺听了,放开手,仰起头,微一沉吟:“你说的倒也诚恳。唉!你是君子一个!说不得,我放了你吧?”
吉义大喜,挺身起来,小心地把楚春莺抱到一旁放下,拱手深深一揖:“多谢姑娘大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
正忙着告辞,不料楚春莺又一把揪住吉义:“你莫忙!我说的是:你是君子一个——傻瓜蛋!我放了你吧——休想!姑娘大王并非淑女,却是强贼,我只知道——天予不取,乃是逆天!既然老天将你送到我的面前,我又怎能放你?”
吉义被耍得晕头转向,欲哭无泪,呆了一呆,暗暗一咬牙,心想:“对了,这儿离山寨已远,她只有孤身一人……我若硬闯下山,她未必拦得住我。就算硬拦,我岂不能将她摔倒再跑?虽然对不住她,这可是没有办法。”
正盘算间,楚春莺瞥一眼吉义的神情,微微一笑,拾起掉落的花伞,撑开来。
吉义愕然——天上并没落雪,不知撑伞做甚?
只见楚春莺一手握紧伞柄前部,保持不动;一手抓着伞柄尾部,也就是手柄,拧着转圈。伞面随之旋转。转了一会儿,楚春莺停住手,合起伞面,拿伞对准上方高枝——只听“咻”
的一声,一枚小箭飞出,高枝上一个松球儿应声而落。
原来花伞竟是一把伪装起来的弩机。吉义见此,舌挢不下。
楚春莺射过一箭,从腰间别着的一个长形小盒中抽出一支小箭——长不过半尺、比筷子细一圈的小箭,装入伞柄顶心,然后撑开伞,依样转动起来。不一会儿重新绞紧了弩弦,合起伞面,拿伞遥指树上一只松鼠,问吉义:“你看我再射个活物可好?”
吉义忙摇头:“不好!无事杀生,仅为取乐,最是罪过!即便我是个猎户,母亲也告诫我不可如此。”
楚春莺乐道:“嗤!还说你不是仁义道德成性?明明是个猎户,杀生还有讲究?姑娘可不同,爱杀甚么,便杀甚么!有事也杀,无事也杀!你若是惹我不高兴了,我也一样儿杀!”
说着,楚春莺以花伞指向吉义,喝道:“呔!你还敢打主意逃走?想也休想,只可乖乖儿随姑娘大王上山。免得我一箭射穿你的心窝,叫你母亲没了儿子,哭天喊地。”
吉义被迫无奈,不得不依,回头一步步上山。
楚春莺拿花伞逼着吉义走,于后笑道:“嘿嘿,其实我本想温柔一些,只要夺了你的金子,叫你跟我上山便可;但再一想,只怕你畏惧我哥,就算不要金子也不肯再上山了。所以么,我只好出此下策!不温柔了些,莫怪,莫怪!”
吉义哭笑不得,心想:“我何止畏惧你哥?单你已够我畏惧。”
嘴里只得应着:“小的不怪姑娘。姑娘用心良苦,提拔小的。小的知错。你不用拿这杀人越货的利器指我,我跟你上山便是,帮你念书。”
楚春莺得意道:“杀人越货的利器,说得好。这花伞弩可是邻州有名的公输世家造的,从前天下最有名的巧匠莫过于两家——‘鲁攻’、‘墨守’。‘鲁攻’说的就是以鲁班为始祖的公输世家,造的兵器那是最好!你知道吧?”
吉义点头应道:“小的略听闻过一些,自不如姑娘博闻广知。姑娘好在不识字,要是识字,京城太学里的博士,都得给姑娘轰去放羊,没脸再吃皇粮。”
心里在想:“没法子,今日跑不了,只有等他们下山打劫知府,我再趁虚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