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描述中的血腥画面太具感染力,又或许是联想到亲历这一切的人是姚湛空,宋磬声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吓到你了吗?”
姚湛空朝他笑了笑,抬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拍了拍,好似聊起这一切时,需要安慰的那个人是宋磬声一样。
他跳过了四岁的自己是如何将母亲的尸体移动到垃圾板车上,又是如何将她拉去荒郊埋葬的,更没提一个四岁的孩子是怎样在法律涉及不到的贫民窟活下来的。
他只是将时间线拉到四年后,回忆起自己进入福利院时的情形。
“八岁的时候,我从一场高烧中苏醒,身上出现了劣等兽魂,虽然只是e级,但也足够让我摆脱贫民窟,被接纳入城区的福利院。”
他曾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场高烧里。
所以当雨打屋檐的声音将他从昏迷中唤醒,当他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他立刻拖着虚弱而干渴的身体爬出了破烂漏风的木屋,捧手作碗,舀起地洼里的雨水喝了个肚饱。
彻底清醒之后,他就现自己身上多了道e级兽魂。
姚湛空没有过多描述自己陷入高烧时的事情,但这不代表那种感觉能被他淡忘,他只是不想在眼前人面前提起。
可他不提,不代表宋磬声会忽视。
年仅八岁,独自一人生活在垃圾堆里高烧到昏迷,会很害怕吧?
害怕自己再也醒不过来,害怕自己会死,害怕自己死了也没人知道,害怕自己腐烂了都无人收尸。
其实他也有过类似的感觉。
作为魂体飘荡的前两年,他还没那么害怕孤独,比起孤单,他其实更怕自己彻底消散。
一开始,他的魂体并不稳固,他像是陷入了一个半梦半醒的怪圈里,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每一次意识开始涣散的时候,他都害怕那是自己看向这世间的最后一眼,那种无依无靠,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一次死亡的恐惧缠绕了他许久。
直到后来,他的灵魂渐渐凝实,才逐渐摆脱了死亡绕顶的恐惧。
可那时的他已经死过一次了,尸体也被人妥善安置了。但对八岁的姚湛空来说,理解死亡只会让陷入昏迷的他更绝望吧?
也因为亲耳听到的这段经历,他好像明白姚湛空为什么会对他如此狠绝了。
一个从出生就时刻挣扎在死亡线上的人,想多爱自己一些,想对自己好一些,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月凉如水的夜里,宋磬声的声音也是清幽的,“先生高烧昏迷的时候,是不是很害怕?”
姚湛空笑了笑,轻声道:“怕过。但当我现自己没死的时候,我就知道,命运的转机到来了。”
宋磬声本以为他所说的转机,指的是被姚家认回去后被自己选中的事,可没想到,他说得却是又一件他从没听过的事。
“我在福利院里遇到了一个人,是那个人,给了我向上爬的勇气。”
宋磬声好奇道:“是谁?”
姚湛空弯唇一笑,却不继续聊了。
他拍了拍宋磬声的后背,温声道:“睡前故事结束了,想知道的话,等下次吧。”
谁家好人话说一半让人睡觉啊?
这种情况下还睡得着吗?
原本因为姚湛空的过去而淤积在心口的憋闷被扫空,此时的宋磬声急得挠心挠肝,就想听到这个故事的后续。
可现在毕竟不是从前,他也没法缠着姚湛空,用以前的手段逼他就范。
宋磬声只好压下心里的好奇,闭上眼睛小声道:“先生晚安。”
姚湛空浅浅一笑,轻声道:“晚安,念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