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盼儿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做掌柜,三娘管大厨,引章管宴饮曲乐,还有一个招娣管前堂,工钱另计,酒楼的经营、人事、账务,你可以监督,但是你和你的人一概不许插手。”
“必需的。”
担心自己表现的不够有诚意,池衙内又转头看向手下,“听见了没有?”
众手下忙齐声应道:“听见了!”
赵盼儿见池衙内答应的爽快,又补充了一处:“契书以一年为限,如果我们有任何不满,随时可以离开,不需要赔
钱,你们也不得拦阻。”
池衙内点了点头,大喊:“小厮,拿纸来!快点!快点!”
医馆里的小厮在池衙内催命般的喊声下,迅速地拿了张纸出来。
池衙内接过那张白纸,伸手往自己的伤口上一蘸,按上了手印递给赵盼儿:“契书你自己写,手印我都按好了,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说着还一躬身,双手把空白的契书奉了上去。
饶是赵盼儿,此刻也有些动容了,出于谨慎,她还是问道:“池衙内,你现在为什么突然这么信任我?”
池衙内收敛了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反问:“赵盼儿,你刚才为什么会冲出来替我打抱不平?”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无比认真地说:“我,池衙内,虽然混账,虽然跋扈,但我有脑子,也有眼睛。我一直就想找一个人,和我一起把永安楼做到名扬天下,好好治治酒楼行会那帮目中无人的老黄瓜,赵盼儿,你愿不愿意?”
赵盼儿一震,她不禁用全新的眼光打量着这个以前她眼中作恶多端、飞扬跋扈的池衙内。良久,她主动伸出手掌,池衙内大喜,和她清脆地一击掌。
池衙内兴奋地将赵盼儿、宋引章、孙三娘拉到医馆之外,对挤得密密麻麻的手下宣布:“各位,这就是咱们永安楼的大掌柜二掌柜三掌柜,以后都给我敬着点,听见了没有!”
在场手下齐声答:“听见了!”
池衙内又高喊一声:
“三位掌柜娘子万安!”
众手下有样学样:“三位掌柜娘子万安!”
池衙内笑嘻嘻地向赵盼儿邀功:“怎么样,排面够大吧?”
赵盼儿笑而不语。突然,她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便越过池衙内看向何四:“现在我只有一个问题,永安楼,它在哪儿?”
池衙内指着汴河上一座颇为壮观的临水建筑:“就在那儿。”
赵盼儿三女顺着池衙内的手势望去,只见那永安楼竟有三层楼高,且不说那飞阁廊腰、朱楼绮户有多气派,单主楼建筑就比望月楼大上至少一倍!
一行人往永安楼走去,越走,赵盼儿越是疑惑,永安楼无论是地段还是装潢都很不错,但门前行人稀少,看起来极为冷清,便问池衙内:“怎么这么冷清?”
池衙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因为没客人,现在空着,我养了帮闲汉在那,没事陪我赌钱玩。”
宋引章闻言,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将池衙内扫视了一番。
池衙内耳根发红,不由自主地收腹挺腰:“看什么看?”
宋引章轻蔑地撇了撇嘴:“我想看看好好姐当初怎么就瞧上你了,就你这样,居然也能当上那么多行当的总行头?”
池衙内一时泄了气,他不明白这个宋引章为什么总有本事将他气出内伤:“我天生有能耐不行吗?我做生意赌钱两不误不行吗?咱们说好啊,我跟张好好的事已经翻篇了,你要再提她,我就在
你面前提沈如琢。”
宋引章杏眼睁圆:“你敢!”
池衙内见自己踩中了她的尾巴,不禁又嘚瑟起来:“你看我敢不敢?切,现在敢呲哒我啦,刚上东京来那会儿,谁哭着说‘衙内饶命’来着?”
宋引章笑得有几分危险:“别忘了咱们刚签了契书,我这个永安楼的三掌柜,随时可以亏光你的钱。是不是啊,十二少?”
“别这么叫我!”
池衙内瞬时炸毛。
赵盼儿及时打断他们孩子气的斗嘴:“带我们进去看看。”
池衙内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谈生意的,忙闭上嘴,带着赵盼儿三女进入永安楼,杜长风则赶往书院上课去了。
永安楼里,只有稀稀拉拉三五个客人,就连掌柜的也在打着瞌睡。小二见池衙内来了,连忙将掌柜推醒。
掌柜睁开惺忪睡眼,见来者是池衙内,连忙起身问候:“衙内您早!”
池衙内作势朝掌柜踢了一脚,倒也没真的用力:“都晌午了还你早!过来见过赵娘子孙娘子宋娘子,她是你们大掌柜二掌柜三掌柜,以后永安楼就都听赵娘子的,听明白了就把钱、账本、钥匙都交出来,把厨房里的人也都叫来。不明白就跪到街口去想明白。现在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
尚未睡醒的掌柜晕晕地跑了过去,不会儿抱着一叠账本盒子过来,“账本在这,钥匙在这,钱在后头库房里头。”
赵盼儿一边翻看着账本,一边问掌柜
:“怎么没做四柱,只做了流水账?这里每天的客人平均有多少?水牌上有几道菜?多久翻新一次?用了多少菜金?余菜有多少?损耗又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