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忘了,杨妃既然有了身孕,自然格外金贵,此次祈福又是特特为的她,少不得要虚应一番。
这佛珠嘛,左右总是要送一串的。
“奴婢瞧那串青玉手镯水润光泽,给杨妃戴再好不过。”
“好,你看着办罢。”
太阳穴上隐隐作痛,我伸手欲捏,一双熟悉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我闭目道一声谢,静默片刻,喃喃问:“依你看,王福全像谁的人?”
“他么…?”
语气微凉,“他倒是想让咱们相信,跟杨妃有莫大关联。”
我微微勾起唇角笑了,睁眼,不无赞赏觑她一眼,道:“浓墨重彩确也没错,目的倒是达到了,却未免落了刻意。他呢,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不过也算个人才。”
“正是。他若果真是杨妃的人,又如何会将他主子往风口浪尖上推?眼下还怕别人不关注咸福宫么?今日过后,说有一千双眼睛盯着她杨氏,都不为过。”
“嗯——想来她在宫中浸淫多年,自有全身而退的招数。”
“娘娘的意思是…?”
我拨一拨迦南串珠的珠粒,语调不改:“她那个人,应该没有表面看来胸无城府,平日的嚣张跋扈也不是平白无故装出来的。这个女人,我还看不透她。”
“娘娘这是抬举她了。奴婢瞧她,成不了多大气候。”
不以为意,我摆手,正色道:“不记得了么?她是先摔一跤才知道有的胎,换个没心眼的,这样大的动静,还能保住刚生的胎气?”
“这……确实蹊跷。”
“我是不知道,她这戏想做给谁看?”
“呵呵,自然是想让皇上念她的劳苦,他日生子,也能一并论功受赏。”
我忍不住笑了:“你啊……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爱打趣人了。”
轻轻叹一口气,“她若真能生个儿子,倒也好命。母凭子贵,皇上要论功行赏,谁能拦着?”
这一句只是无心之语,却失落了,小心觑了觑我的神色,道:“娘娘也该为自个儿多多打算,今日那签文,也不晓得当不当准?”
我淡淡应付一句:“签文嘛,可信可不信罢。”
说完就想起了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很清澈的一双眼,扮相再怎么老,眼睛里头的东西到底骗不了。自然,不留心细看,断然觉察不到。
何况,大隐隐于市,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最安全。谁能料到,竟有人敢假扮庙祝,与当今皇后明目张胆于佛门清净地私会?
而我之所以能认出他来,还有一重更重要的缘由——字迹。
所谓观字识人,到底不假。
那样一手漂亮的草体,断然不是一两年练就的。
方才一番明里暗里的嘱咐,那人怕是听明白了。
然而,听明白还不够,必须放得下。
我并非他的故人,而他寻觅的故人,也早已不在,所以赴不赴约,都是一样,况且明知有诈,我万万不敢涉险。
我拍了拍的手,示意她不必再揉了,喃喃道:“今天的事谁也不能说,连巧馨都不行。也把这话一并嘱咐方合。”
“是。奴婢事后想想,都觉得事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