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办公室里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女警察,从进去到现在她掉的眼泪比蒋绥惟这个家人还多。
蒋绥惟颤巍巍的坐在长椅上,四肢的无力感骤然袭来,她向女警察借用了手机,给蒋云锦打去了电话。
电话打了好几通才被接到。
“喂,阿姐,是我。”
等到电话那头,传来蒋云锦的那声小惟,蒋绥惟的眼泪终于绷不住了“阿姐,周己清没了。”
“老天。”
蒋云锦拿着手机,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伸手扶着沙椅背才站稳,她朝着窗外看去已经没有了纪淮的身影。
蒋绥惟打这个电话是想告诉她,周己清临死前打了纪淮的电话,他留在乌泰面前的一切都有可能暴露他的身份,包括那一通电话,甚至还有可能要了纪淮的命。
纪淮现在是她的命,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念想了。
这是纪淮头一次来到警备署,给蒋绥惟的房间不大。一间一眼就能看完的房间,简单到不行的一室内一卫。
蒋绥惟脸上的眼泪还没有擦掉。
来的路上那个警察给她打了预防针了,她猜到了,猜到她爸爸死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那天被她随手挂掉的电话是周己清打来的。懊悔和崩溃在一瞬间如同一片海浪将她卷入深海。
她跪在蒋绥惟旁边,抱着她的腰,眼泪一直在往下掉“妈,怎么办我当时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我就把电话挂了,怎么办我不知道是爸爸打来的。”
蒋绥惟没说话,只是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脑袋,嘴里呢喃着“好孩子,没关系的,别哭。”
门外送纪淮来的警察听着里面对话,铁汉柔情,鼻头一酸。结果牵扯到下巴的被纪淮打疼的地方,嘶了一声。
旁边的同事看见了“怎么了有人袭警了”
“我不是一大早就接过命令说要把人带来嘛结果小姑娘不认识我,我想带她走,结果她反手就给我来了一拳。”
说着,他揉了揉下巴。
“叫你种颗银牙,活该。”
同事损他。
更残忍的是周己清的遗体大概率是找不到的,到头来只可能在烈士陵园里藏个衣冠冢。
蒋绥惟从下午开始就不讲话了,她就呆呆的坐在床边,想着以前的事情,想着他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讲话,他第一次见义勇为,第二次舍身相救。
想到她在产房里疼了一天一夜把纪淮生下来了,他在旁边哭了半天,叫她坚持住。助产士叫他和蒋绥惟讲讲话,分散一下蒋绥惟的注意力。他没话说了,就给她讲革命故事,讲国家方针,讲忠节精神。她当时怎么说来着“去你的精神,疼死我了。”
那个和她结婚,和她一起组成家庭的男人,到如今成了一张纸上的死亡证明。
蒋绥惟见过一次已经不叫周己清的周己清。那年她去山区支教,一个小男孩的爸爸决定把孩子卖掉换钱,她没有想到那个来收人的贩子里有一个已经是改名换姓成了卧底的周己清。
两两相望,她站在不远处,听他和另一个贩子骗人,骗别人他们是这家小孩的亲戚,因为家里老婆生不出孩子要把孩子过继给他们。山区的里人尚且单纯,信以为真。
蒋云锦作为支教老师出现在了那个男孩家里,她看见周己清的脸,鼻子一酸。问了一句“既然是亲戚,会不会留下来住两天”
另一个贩子警惕性高,察觉到蒋绥惟的不对劲,周己清打圆场糊弄了过去,但总在对方心里留下来猜忌。
那个贩子后来成了乌泰的左膀右臂,周己清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蒋绥惟的脸,为了万无一失,蒋绥惟只能和女儿和家人分开。这次围剿行动前,她已经躲在警备署快两年了。
像个囚犯一样被拘禁在这里,可她明明是正义的一方,是被剥夺最多的弱势一方。
仅仅只是一通电话,纪淮不得不和蒋绥惟一起呆在这里。
她曾经设想过的糟糕后果还是来了,那时候夏知薇不明白刚和陈逾司谈恋爱的纪淮为什么总要和他说分手。她那时候想或是有一天她又要改名字抹掉以前,重复着之前每一次这样的循环,然后离开。
如同现在这样,她得选择分手,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不知道能不能离开,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给他给大姨一家带来危险,她甚至连一个解释都给不了陈逾司。
喜士多的店员看见窗口的男生,从早上十点一直坐到了天黑。但似乎一直没有等到他在等的人,而且照样子看,他还会继续等。
陈逾司要等,他要等纪淮来。
他期待的看着窗外路过的汽车和公交,他希望能看见自己想等的人从那边走来。
但没有。
已经七个小时了。
蒋盛打电话给他,问他是不是坐化了。
手机搁在桌上,在被无数软件推送搞得草木皆兵之后,他起身买了一瓶水,试图放松一下。
付款的时候,手机再一震。
他不抱希望的时候,却正是纪淮的短信。
不是解释她的迟到,或是说她今天要缺席放他鸽子。
而是简洁明了的一条分手短信。,,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