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直视着来人,明珠微微含笑道。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胤目光突然怔忪了一瞬。
仿佛要一扫早前种种颓气,中秋这一日,晚宴办的极为隆重。酉时未至,水木明瑟四处,一座座明月宫灯缓缓亮起。
乾清宫内,各路嫔妃阿哥们早早入了席,供桌上,月宫符象栩栩如生,上面还放着一个圆桌大小,约莫十斤重的巨大月饼,月饼表面印着玉兔捣药图案。四周摆各样小月饼,酒水、茶盅等等诸如,以及些许时令花果。
一番祭礼完毕,众人纷纷落座。胤一如往日,坐于自家汗阿玛下。
很快便有宫侍捧着上前。席间,顾及胤不喜辛辣,康熙特意吩咐,将早前呈上的千日酿换做了偏于清冽的梨花白。胤素来不常饮酒,便是偶尔小酌,饮的也是自个儿亲手酿造的花果酒,见下小太监忙不迭地便要跪下请罪,胤含笑着道了句无妨………
一番小插曲很快落下。
舞乐声熄,只见席下为的佟佳贵妃率先起身,执起手边的酒盏对着上之人微微含笑道:
“如这般月圆花明之夜,妾身心无旁愿,唯愿陛下岁岁年年安乐无忧。”
说罢,便径自饮下杯中之物,上康熙帝也极给面子的执起手边杯盏一饮而尽。一切如往年并无不同,谁曾想,就在佟佳贵妃即将落座之际,忽听上之人突然开口道:
“一转眼,表妹入宫也有二十余年了吧!”
摩擦着手中的白玉杯,上康熙帝状似无意般感慨道。
“陛下记性真好。”
虽不清楚万岁爷葫芦里卖地什么药,佟佳氏仍很快调整了状态,微微仰头看着那人,崇敬中带着丝丝哀叙道:
“岁月荏苒,如白驹过隙,二十年过去,臣妾如今已然年华不再,表哥却还是这般英武不凡。”
“表妹为朕操劳多年。这些年来宫中子嗣繁盛,阖宫安宁,乃是朕不可缺少的贤良之佐………”
话音刚落,只见众人心跳陡然漏下了一拍,果然下一刻,便听上之人继续道:
“想来这皇贵妃之位,非表妹莫属。”
“陛下,臣妾福薄………”
眼角微不可见地觑了上安静坐着的太子一眼,哪怕胤并无任何反应,佟佳氏仍是心下一跳,忙要起身推拒,便见上之人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道:
“表妹辛苦多年,想来一个皇贵妃之位还是当得地……”
众目睽睽之下,知晓事物转圜,佟佳贵妃只得扬起笑意起身谢恩。热的头脑退去,佟佳氏侍奉康熙多年,对帝心的揣摩可谓少有人能出其右。看着满宫蠢蠢欲动的嫔妃,电光火石间,佟佳氏很快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当即强忍着喉中涩意重新扬起笑脸:
“陛下莫要忘了,荣嫔宜嫔几位妹妹入宫的时日也不短了………”
隔日,大封后宫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皇宫内院。书房内,看着手中字迹明显透着急切之意的拜帖,胤突地嗤笑出声。
“殿下………”
一旁桂嬷嬷有些担忧地看了过来:“回禀殿下,前几日您所说的那事,奴才已经查清楚了,是咱们宫中一位三等浣洗宫人,想来是您那日吩咐将衣物就地烧毁,方才引起教那人察觉出了端倪………”
“还有这些时日,所有同宫外赫舍里氏联系过的宫人,奴才已经教小喜子尽数退于内务府。”
“太子殿下!”
桂嬷嬷忙起身跪下,语气难掩自责道:“是奴才考虑不周,不该一时心软收容故人之女,这才教人钻了空子。”
这些年顺风顺水的日子过惯了,竟然忘了这后宫,究竟是个什么地方。看着近日里几乎阖宫相庆的整个六宫,桂嬷嬷只觉悔不当初。额头重重磕在光洁的大理石上,很快乌青一片。
“毕竟是孤的外家,嬷嬷您没有防备并不意外。”
说话间,胤已然站起身来,迎着门外日光,锦灰色长袍带着淡淡流光:
“走吧,既然人来了,也没得将人拒之门外之理。”
转过重重回廊,胤过来之际,索额图显然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粗冽地眉目微微皱起,却在见到来人的那一刻迅敛下:
“太子殿下!”
索额图忙起身迎上,甚至顾不得落座便忙不迭地开口道:
“早前便听说万岁爷有意安排大阿哥接触军政,如今又突然大封后宫。不说新册下的四妃,席下皆不缺皇子。佟佳氏本就霸道,如今这皇贵妃一立,怕是这人的野心,再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