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宴也兴致缺缺,徒倚在门边等林拓。无论精致与否,他对于甜点一类并不感冒。
离家之前他还受邀不得不参加了一位oga朋友出国前举办的践行宴,宴会上最后甜点就是道芝士蛋糕。他是不愿吃的,但两家人颇有交情,盛情难却之下只好象征性地浅尝了一点。入口后的味道果然符合他对甜品的固有印象:又甜又腻。额外加了杯红茶,盘根在喉口的腻味才终于杯涩味冲散。甜点需要搭配红茶解腻,这点林一宴自然清楚,可是吃几勺便要抿一口茶,实在是琐碎麻烦,他认可闲情雅致的生活态度,可把闲情雅致用在这方面,他不置一词。
收回渐远的思绪,目光回到正准备空手而出的林拓上,两边嘴角微微下垂,似乎在遗憾没有买到自己所想要的。
经过收银台,两人离开之际,店长小姐姐忽然叫住他们,笑容满面:“同学,我们就要关门了,这儿还剩三个蛋挞,要不买两个?我再送你们一个。”
恒温柜里三个金灿灿的蛋挞在暖光灯照烤下显得格外诱人,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正中间的焦糖色并不明显,观感相比普通的差了点。
“怎么样,也打八折哦。”
林拓看看蛋挞,又看看林一宴,觉得他应该会喜欢,于是大手一挥,承包了这最后三位。
捧着热乎的纸袋子暂时在店外的桌椅坐下,林拓将袋子递给林一宴:“你先尝尝。”
林一宴摆手,拒绝的话还没成形,很快被林拓打散----林拓已经二话不说从里面挑出一个,放置于手掌心,就等着他拿过去。
眼见林一宴乖乖收下,默不作声品尝,林拓便清了清嗓子,还咳嗽两下以增气势。
弯弯绕绕一大圈总算打完谱,开始进入正题。
“……”
林拓长叹,眼睛不由自主往别处飘忽:“陆永对你是还不错,我看过了,他给你买的慕斯蛋糕是店里面的限量款,价格不便宜,他来找你肯定提前做了功课,抢到它可不容易。”
林拓顿了顿,咬着牙极不情愿憋出三个字:“挺好的。”
意思模棱两可。既是夸赞蛋糕好吃,还能意指买蛋糕的陆永为人不错。
林一宴肉眼可见的一滞,连带着咀嚼的动作都摁下暂停键。
林拓并不知情,自顾自痛心疾首。既然林一宴对陆永有好感,那他总不能一开口大骂人家一顿,应该是要循序渐进,先从优点夸起,将对方批判得毫无是处岂不是掴林一宴脸给他难堪嘛?万一他话听一半冷脸走了,以后不愿再搭理自己怎么办?
林拓绞尽脑汁想半天陆永优点,大海捞针,难如登天。
“而且他还知道要给你们全班买水来接近你,挺聪明的,哈哈。”
“……”
氛围陷入该死的尴尬。
“他对你算不错,但是吧……”
林拓重新组织自己的措辞,“不过是些很微不足道的关心。像买水,我顺路也给你买了,蛋糕的话,你看,我现在也满足你了。”
林一宴咽下最后一口蛋挞,竟出乎意料的不是很甜,可以接受。他抽取纸巾,擦干净手,凝视林拓低垂的眼眸,终于开口道:
“满足?”
“对啊,满足。难道不是陆永买来你想吃的蛋糕,你才跟他走的吗?”
林一宴沉默半晌,听出林拓话里的意味,先前的离奇与莫名瞬间拨雾见云,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
他没有反驳,反而顺着林拓的意思,漫不经心道:“你不想我和他走吗?”
林拓心猛地一跳,差点从椅子上蹿起。他怎么在林一宴话中体会到一缕幽怨?他是在抱怨他阻拦了他们?
“当然不想!”
眼看自己说太委婉,事情走向偏离预期,再加上林一宴似乎还不乐意他所讲的,林拓只能强逼迫自己显得严肃稍许,正色道,“林一宴,你不能因为有人朝你示一点好就一厢情愿,我明白可能因为某些原因,你无法自控地渴望关切。但是……但是有些关切是不怀好意的,你从他们那获得的只是了了滴水,他们到头来却会要求你涌泉相报。伤心劳身,落不得好下场。”
林一宴久久未说话,林拓相机行事,见缝插针:“别人我不知道,反正陆永肯定不是好人。你以后少,不是,别和他交往。”
毕竟陆永可谓臭名远扬。
学校里,下课,午休,自习等闲暇时间,班级中与陈斯怡一类的交际花们总会聚一块,而他们的话题总会提及陆永这个名字。听到的次数频繁了,林拓也不免耳熟,做作业亦或发呆时有意无意会将他们的聊天内容听进去一些。算不上偷听,他们声音大,嗓门亮,丝毫不避讳会给人听了去,什么上周陆永为了哪个学妹还是学姐,约了隔壁重高的某位大哥打架抢人,又或者陆永不满哪位老师的批评而大打出手,诸如此类,清一色是些无聊至极的事情。
流言便如此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然后人云亦云,大家无意识中成为了传播信息的媒介,陆永的“恶霸”
名声愈演愈烈,不过对于林拓而言,这样一位风云人物仅仅活在闲暇谈资里。所以尽管亲耳听见英语老师喊出“陆永”
两字,林拓只觉得耳熟,甚至都没将名字与人联系到一块,反射弧漫长到天边了,他才如梦初醒。
哦,原来是他啊。
回想起和陆永的两次碰面,短则几分钟而已,却次次争锋相对。林拓对他的印象本来就不怎么样,现在更是感慨他名不副实,果然如此。
林一宴居然因为那些小事而向陆永敞开心扉,林拓简直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