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回頭:「你想留嗎?」
「聽你的吧。」何慕饒有興致地把主動權交出去。
「我去抽根煙。」最後,他只憋出了這一句。
聲音沉啞,像是被濃硫酸稀釋過。
何慕第一次意識到,其實向繁洲是抽菸的,但是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刻她從未見到過他抽菸,他身上甚至從未沾染過煙味。
她甚至以為他並不抽菸。
這點本來在她這是加分項,她一聞到煙味就不舒服,從小到大見到煙霧繚繞的人就躲,何衍是被她罵過的,所以從不在她面前抽菸。
而向繁洲大抵不知道她聞不了煙味,只是可能教養不錯,所以一直保持紳士的禮節。
畢竟也少有人抽菸前徵詢身邊的人的意見。
她本只想開門見山把該聊的聊了,卻沒想到向繁洲語出驚人,便臨時起意故意逗他,意外發現這人愈發有,他好像不會真的生氣,儘管總是不合時宜地醋意大發,但也不過是鬧鬧她而已。
按照劇本,這種「喜當爹」的劇情,通常都會雞飛狗跳,人仰馬翻。她本以為他會因此暴跳如雷,勃然大怒,而此刻已經措手不及的向繁洲,卻仍然保持著風度。
她不忍再鬧,看嚮往門口走的人:「我開玩笑的。」
向繁洲腳步頓住,帶著不確定機械地回頭端詳沙發上扭頭看他的人,她嘴角還掛著笑,理直氣壯地收線。
他不知道她到底哪句話是真的了。
何慕看他眼中狐疑未消,起身跪在沙發上,向他展示自己的肚子:「你看,我這哪像懷了?」
她正垂頭摸肚子,頃刻被按在沙發上,神經如琴弦般頓時繃緊了。
向繁洲橫眉怒目,眼底冒火:「你到底想幹什麼?」
她的手腕被他扣得生疼,卻理屈詞窮,不敢與他對視。
她到底想幹什麼,其實自己也不知道,也許是想試探他的底線,也許是想證明些什麼,也許僅僅是心血來潮。
他對她越好,她越想知道他生氣是什麼樣的,她想撕碎他的面具,把裡面所有的破敗全部顯露出來,去看那顆心裡到底藏著什麼,從這個裂口去窺探住在他心底的人到底是何種樣貌,去判斷這個人於他是何等重要。
然後,狠狠鞭笞自己的心軟,讓自己從鏡花水月裡面清醒過來。
向繁洲扣著她的下巴,逼迫她看向自己:「惹怒我很好玩嗎?」
他的眼角猩紅一片,漂亮的眼睛中藏著複雜的情緒,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她眼淚要下來,卻若無其事地笑著,故作輕鬆地用上揚語調「嗯」一聲,艱難點頭。
他難以抑制情緒,傾身去撕她的衣服,貼上她的嘴唇,然後啃咬,一直到出血,兩人不甘示弱,翻滾著摔到地面上,到鐵鏽味充斥對方的口腔才罷手。
理智盡失的兩人像兩頭在荒原上爭鋒的野獸,立在自己的領地馳目遠眺,劍拔弩張。
何慕在他身上仰起上半身,不顧凌亂的頭髮,垂眸看他:「我要說的話還沒說完呢。」
向繁洲一副「我看你還有什麼花樣」的神色:「你說。」
「我要在合約里加一條,」何慕堅決地說,「婚姻存續期間,我不履行生育義務。」
他眼神描摹她說話時的堅忍模樣,想這人沒籌碼怎麼也能如此理直氣壯,喉結滾動,沉吟一聲:「你憑什麼跟我談條件?」
何慕明白向繁洲對她的耐心和興致完全來自那個她未曾謀面的女人,也許她眉目與這個人有三分近似,亦或者她們個性相似,這都不重要。她知曉無論如何她都無法比肩這個人在向繁洲心中的地位,她甚至是不值一提的。
可她能從相處的蛛絲馬跡中窺探出,向繁洲此時幾乎把她當這個人來看待,也就是說那個人她或許回不來了,或者他們之間的裂縫無法修復,所以他把所有的愛意撲在她身上。
這是她的優勢與籌碼。
但她也不可能曝露分毫,沒有博弈的人把底牌給對方看的道理。
「因為我不喜歡生孩子。」她有恃無恐地說。
向繁洲攬著她的腰重把她壓在身下,用手指摩挲她的面頰,看她眼中不滅的傲氣,笑道:「好。」
她得寸進尺:「還有……」
「你要求未免太多了吧?」他促狹一笑。
「談不成算了。」何慕推開他坐起來。
向繁洲屈著一條腿,身體後仰,手肘彎曲撐著地面看她。
她背脊挺拔,有如傲骨寒松,整個人散發著凜然正義,讓他陡然生出愧意,心裡把從小到大做過不好的事情都過了一遍。
他好像也沒對不起過誰,平生最悔的也就那一件事,令他數年間輾轉反側,夜夜在噩夢中驚醒,但此時惶惶不可終日的情形已經離他遠去了,他這幾日睡得還不錯。
「你說吧,」向繁洲看她,「我先聽聽看。」
何慕得逞:「第一,不能隨便看我的手機,當然我也不看你的手機,我們要保有適當的個人空間;第二,我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不要事事沖在我前面,我不喜歡別人把我當小孩一樣護著。」
向繁洲咂摸著這話,滿口答應:「可以,但我也有條件要說。」
「好,」她承認他反擊的合理性,「你說。」
「記得那天你問我結婚後需要你做什麼,我怎麼答的嗎?」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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