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玉看见娜娜姐的手紧紧地抓着座位旁边的扶手,知道她也是第一次坐车,心里紧张。
下了车,娜娜和她爸背着娜娜的行李,妈妈扯着大勇和婉玉,头一次进县城生怕孩子走丢;爸爸和满仓叔一人背一个竹筐,里面装满了带给满囤叔家的礼品,师傅和表姨夫说替他们背一会儿,俩人都说不累,庄稼人,在车上时,地上放着嘞,这才走了几步路,哪里来的累?
大勇的眼睛简直不够用,看什么都是新奇的,房很高,上面也有人,路很宽,路边卖的东西没有见过,吃的、玩的,哪里都让他好奇。
婉玉觉得此时的县城真小,灰暗破旧,只有一条十字街,比起老家的竹林街,长了点儿,商铺多了点儿,骑自行车的多了点儿,偶尔还会有辆小汽车。比起后世的县城,又小又旧,小几倍不止。
先到了娜娜姐学习的蛋糕店,见了老板,交了学费,安置了住处,和老板娘的一个在店里帮工的亲戚住一个屋。表姨夫和爸爸又和老板嘱咐了几句,说孩子小,多费心之类的,才把她留住蛋糕店里,狠心不去看她,几个人又往满囤叔家走去。
满囤叔家在县城的西北角,走到这里,明显比街上安静,路面干净,房屋整齐,啥时候有地位的人住的地方都上档次。一群人本来评头论足,进到这里后,慢慢停下了声音,开始变得局促不安,爸爸看向满仓叔:“快晌午了,咱一下去这么多人,不好。咱们找个地方吃了饭再去吧。”
满仓叔不同意,“石头哥,你要是不怕满囤翻脸,你们就在外面吃饭。他说过,老家的人来了,他哪怕是管一顿面条,也是他的心意。他真的会生气。”
满仓叔再次强调生气。
没办法,几个人硬着头皮继续走,婉玉觉得爸爸们越走越不安,脚步开始拖拉沉重。看来地位的不同,真让人感觉压抑紧张,连一直惊呼的大勇可能也感受到了不同,变得沉默了,趴在妈妈肩上,只用骨碌碌的眼珠看着周围的一切。
满仓叔说:“就是这家。”
然后敲门。婉玉看见大人们几乎都在拉拉衣衫,磕磕鞋底的泥土。“谁呀?”
一个男孩问的声音没落,门就开了,“大爷?妈,我大爷来了。”
接着出来一个齐耳短、中等身材、略瘦、文文气气的女人:“哥,你来了。这是咱们老家的?”
“对,这些都是咱们村的。这是东来哥,这是石头哥,石头嫂子,这是石头哥的表姐夫,这是他家盖房子的师傅。”
女人跟着一一打了招呼,热情地说:“来,哥,嫂子,咱们都先进屋坐。小睿,给爸爸打个电话,说你大爷们来了,看他多会儿有空。”
转身看见门口的两个竹筐,又埋怨道:“多沉啊,哥,这就跟自己家一样,可不用再拿什么东西。这儿啥都不缺。”
“这些都是自己家养的,自家地里长的,家里也没有啥好东西。”
“东西多好,都是县上拿钱买不来的好东西。我是嫌你们背过来太累了。多沉啊!”
“不沉不沉。弟妹,别麻烦,我们来看看你家的房子就走。满囤忙,让他好好上班吧,官差不自由。”
女人一直面带笑容,热情地给大人倒茶,给大勇和婉玉拿零食,“哥、嫂子,你们只管坐,来了咋也得吃顿饭,歇一歇。满囤要是听见你们来了,不知道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