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几上,摆上三道脸盆大的菜,素炒三鲜,素冬瓜盅和素馄炖,未见一丝荤腥。
姜再起看了菜品一眼,便抄起筷子,埋头大口狂吃了起来。
一大口接着一大口的,似乎三天没吃饭。
看这吃饭的架势,换作旁人,应该是吃得很香,很满意。
可姜再起的表情却是味如嚼蜡,毫无波澜。
可即便如此他的每一次进食都将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每一口没嚼两下就全部吞下。
这种情景不免让人觉得怪异。
见他正吃得香,知了垂眸抿了抿嘴,正想开口对姜再起说些什么。
抬眼的瞬间,现姜再起正呆呆地盯着自己看,知了一下子愣神了。
下一刻,知了看见了矮几上一干二净,吃得精光的盘子,顿时明白过来。
“公子,不能再吃了,再吃肚子又该难受了。”
知了摇摇头,温柔地答道。
听到知了的拒绝,姜再起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后,乖巧地点了点头后,便低下了头,等过了一会,少年才撑着大如球的肚子,站了起来,然后缓缓走向床榻,再一次躺下了。
是的,他又躺平了。
这样的情形,这两个月来,知了是见怪不怪了,只能又叹了一口气。
自从两个月前,消失了二十三天的公子重新回到小院时,便是这副犹如行尸走肉的状态。
这二十三天里,牵肠挂肚的知了是掰着手指头数过来的,天天祈祷着公子一定要平安归来。
可没想到,离开时是踌躇满志的公子,可回来的竟是这般失魂落魄,毫无生机的公子。
这两个月来,无数次,知了不知用了多少种方法对公子旁击侧敲,试图弄明白这二十三天里公子到底经历了什么大变故。可少年始终是这种行尸走肉的状态,对她的问询和关心毫无反应。
对于此种情况,知了实在是不明白。原本公子的状态,眼看着是一天天好起来,为何又再一次回到六年前那种状态,还有过之无不及。
这究竟是何缘故?
心思单纯的知了哪里猜到肠子弯弯绕绕的姜再起是因为姜元去世了,从此绝无可能对他报仇了。
这个事情就像一个结,将他捆住了,让他挣脱不了,成了他的心结。
那个漆黑一团的夜晚,身在兖州的姜再起站在那崖边时,本想就这样跳下去,一了百了,结束自己被毁掉的一生。
可当他看到那深不见底的深渊时,突然失去了往下跳的勇气。
归根结底,是他怕死了。
就这样,贪生怕死的姜再起苟且地活了下来。本就伤痕累累的他,却又再次陷入黑暗的人生,一时迷惘了,以后的人生不知该以哪种方式活下去。
于是,他就变成如今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吃饱就睡,饿了就吃,终日恍恍惚惚的,不知为何而活。
知了看到他这个样子,非常痛心,本来瞧着六年前的痛楚似乎即将离公子而去,却又成了这样。
那日公子临出时,还信心满满地向她说道:“知了,待我此次出去,再回到这时,我必然能脱胎换骨,我的心结就能打开了,我就能开始新的人生了。到那时,我们离开这座犹如牢房的王宫,我俩相伴云游天下,可好?”
眼下,知了回想起分别时所说的话,心中只有无尽的叹息,和止不住的酸楚。
“公子的命怎么这么苦?”
知了看着重新躺平的姜再起,幽幽地说道。原本,她是有话要跟他说的,见公子这样,话到嘴边,又憋回去了。
这时,院外传来了悠远绵长钟声。
“这是生什么事了?”
听到了这钟声,正在盯着房梁看,双眸如一潭死水的姜再起久违地闪过一丝流动。
在东齐王宫内,只有要事大事生才会鸣钟。
面对少年的问题,知了再次抿了抿嘴,悄悄深吸了一口气后,才轻轻地说道:“今日是宫里重新册封新太子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