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件事,只有沾上阮南參,他似乎就沒辦法控制情緒,好似化學裡的氧化反應,要立刻炸起來。
阮南參是氧化劑,方叢夏是鎂條,兩者相遇,便迅燃燒發光放熱。
他煩躁地抓著頭髮,咬牙切齒地踩著腳下的菸蒂碾壓,拿出手機拉黑了阮南參的所有聯繫方式。
在比較完被阮南參氣死,和被主編罵死兩者之間的概率後,他撥通了報社主編的電話。
第一節早課下課時,雨終於停了,天空像被洗過,藍得透亮。
按照占星學的晴天好運論,應當會有好事發生。
但阮南參收到了本年度最大的厄運——方叢夏向報社申請退出他的專訪拍攝。
報社主編親自打來的電話,她聲音溫柔平和,在電話那頭細聲細氣地詢問他是不是和方叢夏發生矛盾了。
阮南參站在冷風貫穿的走廊上,猶豫幾秒,悶悶地嗯了一聲,握緊了手機,誠實地說:「我惹他生氣了,他都不接我電話,不回我消息。」
主編沒接話,沉默了一會兒,好似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說:「是這樣的,方叢夏剛剛向我申請退出你的專訪跟拍任務。」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方叢夏這個人很少會把情緒帶到工作中。」
主編停了一會兒,繼續說,「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我看小南你不是輕易惹事的人。」
阮南參滿腦子都是方叢夏退出的事,他感到無助、慌張,好似獨自行走在白雪皚皚的野外,走不出去,也找不到人。
因為幾乎沒朋友,阮南參很少有在社交關係中犯錯的機會,他習慣了一個人,也習慣了別人對他的無視和不尊重。
且在他過往閱讀的人際交往學書籍中,沒有作者提到朋友拒不接受,感情就此破裂的失敗案例。
但阮南參不知道,他最初的預設就錯了,方叢夏從沒說過「我們是朋友」這樣的話。
他和方叢夏,甚至連朋友都不算。
「我…我不知道。」
他垂著眼,沮喪地說,「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能讓方叢夏不生氣,對不起。」
主編又嘆了口氣,沒有責備的意思,只是說要再和方叢夏聊聊,儘早解開誤會恢復工作。
掛下電話,第二節早課的上課鈴響起,阮南參卻沒有回去,他握著手機站在風裡,心情像吃了三根醃苦瓜那麼難受。
教授已經在講課,同班同學積極回答問題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他撥了方叢夏的電話,沒響幾秒,機械女音就開始播報「已關機」的提示音。
發信息過去,顯示的是發送失敗的紅色感嘆號。
茫然無措的混亂感和即將永遠失去的慌亂交雜在一起,逼迫阮南參做了上學以來最大膽的一個決定——逃課去找方叢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