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要不是季绸躺平任他揍,他估计也打不过他,他大概率也不会因为他的花拳绣腿被打哭,可他就是不太情愿这样做。
他双手还被压在床垫里,一副被勉强逼迫着做了不喜欢的事情的样子,可怜地垂下眼角。
手掌被攥得有些疼了。
季绸没有回答他,像是被一把无形的锤子用力击打一样,重重垂下头。
真糟糕。
季绸想。
额前的刘海将大半情绪掩藏进了阴影之中。
他不能让林修月看清自己的表情,否则对方就会察觉到,他在他面前筑起的防线在步步瓦解。
眼前这个包装得甜美的蛋糕,内里装着致命的毒。
季绸怎么也没想到,重生后给他带来这么强烈的危险失控感的,不是那些位高权重的仇敌,而是他最初根本没放在眼里的恶毒室友。
这一世的室友会用无辜的表象引诱他沦陷,他会在他彻底被腐蚀了戒心的时候,露出毒针要了他的命。温柔刀,杀人于无形,最为致命。
他的理智不能就这么崩坏。
既然重来一回,他就不可能走上一世的老路,他绝不会再落到他的陷阱里。不仅如此,他还要让他饱尝他所经历的痛苦,在他面前痛哭流涕向他赎罪。
曾经他那么恨,恨到要拖着所有人一起陪葬,不饮尽仇人的血无以消解他的怒火,怎么能轻易放下?怎么能随便忘记?
季绸弓起的身躯在颤抖。
他拼命回忆着曾经遭受的屈辱和折磨,一遍遍凌迟自己的灵魂,来点燃自己的仇恨。
季绸吞咽着口水,理智的城墙在他室友面前一层层湮碎,化为乌有,又被他一层层重新铸起。
崩塌,筑起,崩塌,筑起,不断重复着这一极度折磨的过程。
“真可恨。。。。。。”
他从喉咙里挤出幽怨阴冷如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男鬼一样的诅咒。
是的,他太可恨了。
他恨不得把身下这个人生吞活剥了,喝尽他的血,吃干他的肉,还有他的泪。。。。。。
泪?
思绪和呼吸同时被掐断。
林修月眨了眨眼睛,眼泪从睫毛根部洇开,委屈瘪起嘴巴,带着哭腔:“手疼。”
季绸被烫到了一样,张开手指,整张脸呈现出一种失神般的空白。
林修月并没有听见他那句低语,季绸低着头,喉咙里出的咕哝很模糊,他不太在意,在季绸不再那么用力地抓他的手之后,终于可以把自己失去自由的双手从对方掌心里抽出来。
按了按自己手,上面留着被抓过的指痕,好在只是看着严重,缓了缓就好多了。
自己这边不难受了,才有余力查看季绸的情况。
他抬起脸,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疯狂颤抖,看起来疼得要死的室友:“是哪的伤口被扯开了吗?你说的那个送小型治疗仓的朋友怎么还不来,不然我先去药店给你买点止痛药吧,你在这等我会——”
本打算起身,却被身上的人一把按了回去。
不等他疑惑,室友整个人罩了下来,一条手臂牢牢圈住他的上身,一只手插进他的后脑勺里,以一种极尽占有圈禁的姿势抱住了他。
他比他高了好多,林修月只有鼻子以上能从季绸的肩上露出来,下半张脸都埋进了对方的肩里。
缩在对方胸前的双手揪了揪衣襟,感受到弓身埋在自己颈侧的脑袋喷洒的呼吸,林修月缩了缩脖子。
“你干嘛啊。”
尝试推他,推不动。
季绸咬牙:“别动。”
才一句话,他就喘了三口气,林修月很担心他会不会这么挂了。
他要是就这么咽气了,那何止是恐怖故事。
林修月很急,继续推他:“那不行,你身上还有伤!让我看看是不是伤口撕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