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下意识将公主挡在身后,警惕地望向来者。
今晨,一场小雪在京城内悄然飘落。
此刻雪已停了,太液池旁的枯树银装素裹,湖面亦是浮着零星碎冰。
眼前这异族女子身着暗红色长袍,外搭黑色坎肩,头戴圆顶毡帽,两条又粗又长的麻花辫搭在肩上。
长相也与中原人截然不同,深目高鼻,碧色瞳仁。
这是现任额鲁特部首领霍集之女,方才与父兄一同给当今圣上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李康宁注视着她,良久才微微颔首。
那异族女子得到了回应,便扬了扬眉:“我叫,穆娜。裴翊之,杀了我的丈夫,绰罗齐。”
绰罗齐正是上一任额鲁特部上一任首领,公然掀起叛乱。
这名为穆娜的女子,夫婿被杀,但说话时却是一副神飞气扬的模样。
她是额鲁特部赫赫有名的大美人,当初是被绰罗齐强抢过去当小妾的,父亲霍集为了营救她,还被绰罗齐关进了大牢里。
故而平定了叛乱后,皇帝特意择选霍集这个与绰罗齐有仇的当地贵族为新任首领。
李康宁眨了眨杏眼,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穆娜又很是亢奋地说:“我当时,亲眼看着他砍下来绰罗齐的头,他真英勇。”
这西境与北境都尚武成风,都对身强体壮、武艺高强的人有着盲目的崇拜。
李康宁心中生出一股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
她的预知梦里,穆娜之父霍集成为新任首领不久,便再次在天山南脉掀起了又一场叛乱。
裴翊之亦是二度前往漠西平叛时身死沙场的。
忖度半晌,李康宁才缓缓启唇问:“穆娜姑娘,近来在京城住得可习惯?”
许是方才一直没说话,这会子她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瞬时凝结成白雾。
穆娜点点头,“好,京城跟我们那儿完全不一样。”
她又忽然冷不丁地问:“公主,你的父亲,是不是要娶我?”
闻言,李康宁秀眉微蹙,“怎么会?我父皇与母后伉俪情深,恩爱两不疑,从无纳妃妾的打算。”
这人若是打算挑拨或介入父皇母后之间的感情,她第一个不同意。
从皇帝下诏令霍集一家进京起,霍集一家子便深信是中原皇帝也听闻了穆娜的美貌,欲要将她收入后宫。
可方才面见圣颜,中原皇帝却似乎没并多看她一眼……
不论如何,穆娜私心里还是更崇拜砍下绰罗齐头颅的勇士,裴翊之。
当初在西境,她便数次向裴翊之坦露心声,想要成为他的女人。
偏偏那裴翊之是个榆木脑袋,不论她抛了多少媚眼都置若罔闻。
就连她佯装要摔倒,他也视而不见,任由她就这么摔了下去……
“不是就好。”
穆娜眉飞色舞,“我喜欢的,是裴翊之,我要当他的女人。”
闻言,李康宁怔住了。
她身侧的芷兰和悦兰亦是面面相觑,一脸不可置信。
“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