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本来很高兴,二房里乱成一团糟,堂堂越家小姐竟是在自己府里被贼子敲晕了扔在河边,肚兜都被脱了,还能有这样滑稽的事情吗?
若非怕越倾柔的丑事牵扯到了自家女儿的婚事,她恨不得宣扬的天下皆知。
一个妾室的女儿,竟然可以和她的孩子一起在国子监读书,还经常被放在一起比较,真是笑话。
料想二房一蹶不振,后宅就全是她的天下,越家何日能不落在她与越隆夫妻二人手中?
没想到今日一醒,便听闻满华京都在说,越将军的女儿卖了她这个大伯母送的镯子买药?
这流言实在是太荒谬,可是等她一打听,竟然属实,都说许多人都瞧见了越小姐的侍女前去当铺,也见到了越家那堆成小山一般的药材马车进府。
好一个越倾瓷,好一个越将军长女!
顾氏将袖子一甩,冷哼道:“瓷姐儿,我自问待你不薄,你却如此做是何道理?”
越倾瓷坐在竹凳上,面色如雪一样白,太阳一照,显露出要化了的透明感,脆弱的一碰就碎:“大伯母,这是何意?倾瓷不明白。”
顾氏大怒:“华京谁不知道越家是我当家,结果却逼得自己的亲侄女,将军府的嫡千金要去当铺当掉我送的镯子买药,我这个家还怎么当!”
“你如今刚刚回府,不错,是没有给你发月银,但下月便可补上,你真的缺那几两银子,完全可以问我这个伯母借,何必去外面做戏,丢我们越家的脸面?”
越倾瓷摇摇头:“大伯母误会了,我缺的不是几两,是二十两,这么大一笔钱,我怎么能问您借?”
迎着顾氏窒息的神情,越倾瓷又道:“我本意是将镯子用十两典当,等我手头宽裕了,再马上赎回,不会叫任何人知道,剩下的十两银子,是母亲卖了她的一些嫁妆,借给我的。”
“我算过了,只要绿竹院省吃俭用几个月,我再笼上几个丫鬟仆子,与母亲一起紧点肚子,不出半年就能筹到十两银钱。”
顾氏一时间都不知道反问什么,最后只得说:“你怎么需要这么多银两?”
“大伯母,倾瓷命轻,胎里带了心病,每年每月都要花费大量的药材泡药浴,在山里的时候,很多药材都能直接找到,加上师父本身就给山中百姓治病,经常囤药,所以也能消耗得起,我也是直到回京才发现,原来竟是这么大的一笔开销。”
越倾瓷忽然起了身,给顾氏行了个大礼:“是倾瓷的不是,还望大伯母能够消消气,此事是倾瓷的错。”
越庭在外神色沉重地看着,而越隆很快也走了过来,他说道:“二弟,瓷姐儿这事做的是不地道,家丑不可外扬,何况只是银子相关的误会,她不告诉夫人,告诉你也可以。”
越庭却想到了越倾柔晕倒时,旁边散落的四十两银票。
四十两,那可不是一笔小的数目,倾柔身上居然能有这么多银子,而那日说给瓷儿办归家宴,崔氏却说连二十两都得把自己的首饰当了。
崔氏,是不是只是在用苦肉计?
真正缺钱的,一直都是闷声不响的绿竹院,为了治病,柏氏典当了嫁妆,越倾瓷当掉了刚回府伯母送的礼物。
做的是丑事,却更加显露出她的无可奈何。
顾氏面色缓和了些许,眼角瞥到了越隆与越庭站在门外,忽然计上心头:“唉,起来吧,你这孩子,说起来倒也不是你的错,伯母给你说句交心的,这都是你爹宠妾灭妻的后果!”
越庭在门外,身体狠狠地一震。
“若非他将二房的库房钥匙交给崔氏保管,何至于让你们母女连药钱都不够?我可是听说,柔姐儿整日到处应酬,那逐凤楼包厢五两银子一次,她可是常客。”
“想想她去四回逐凤楼就抵得上你的药钱,这可真是……唉。”
顾氏不住地抹眼泪。
“妹妹是妹妹,我是我,我怎么能和她比呢?”
越倾瓷温柔地笑了笑,低头道,“还是谢谢伯母能够体谅倾瓷。”
“你为何不能和她比?”
越庭忽然大踏步从外走进,神色冷峻,“你是嫡,她是庶,她不配和你比。”
顾氏眉头轻轻一挑,视线掠过越倾瓷,见她不卑不亢,缓缓摇头:“父亲,崔姨娘为您主持后院多年,料理琐事,照顾起居,桩桩件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妹妹身为她的女儿,得享优馈是应当的,哪里能用嫡庶论区分呢?”
“这本就是倾瓷的问题,若是倾瓷不生病,就不会花这么大笔的银子了。”
越倾瓷虚弱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