耻辱感席卷全身,越随压根听不清越倾瓷在说什么,他挣扎多番,可头顶的那只少女的脚,像是重逾千斤,他喃喃念道:“我要你死,越倾瓷,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
忽然,头上一轻,取而代之的是头发被人抓在手里的刺痛,他不得不顺着力道抬起头,便见容颜娇美的少女嘲讽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从她澄澈的瞳孔中,越随看见了小小的自己,满脸堆积的肥肉,伤口里的鲜血顺着水的痕迹流了满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心中竟然涌现了找个地洞钻进去的羞耻:“滚!滚!”
“听好了,越随,”
越倾瓷拿出一张洁白的帕子,一手暴戾地控制他的头,一手温柔地擦干他脸上的血污,嘴里的话冰冷而刺骨。
“你可以恨我,因为你觉得是我的出生害你失去了娘的疼爱,是我害的娘缠绵病榻,是我抢走了你这个将军府嫡长子的风光,这些,我都认了。”
越随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会知道,这些藏在他心中最深的秘密,越倾瓷怎么知道?
“但是,是你自己选择的远离娘亲,是你自己吃成这样的脑满肥肠,是你愚昧无知地被人利用,”
越倾瓷忽然按住了他的伤口,越随痛苦的叫声还没出口,就被她怒斥一声,“不准叫!”
越随下意识闭紧了嘴。
越倾瓷松开了手,将他甩在地上,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有你这样的蠢货做兄长,实在是我人生的污点,你不是说想杀了我吗?我会好好地盼着,只有一点,可别还没走到我的跟前,就被你这幅身体拖到地狱去了。”
越随深吸一口气,双手捏拳,刚抬起双膝,头上一个巨大的阴影罩下来:“娘让我带给你的,你爱吃不吃,爱用不用。”
她姿态悠闲地离开了祠堂。
越随僵了很久,才慢慢地扒下了头顶的东西,那是一件陈旧的披风,他幼年时经常在柏氏身上看见,没料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穿的这样一件披风。
忽然,外面又传来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另一个娇美的声音响起来:“哥哥?你在吗?”
越随心头一凛,将披风塞进眼前的桌案下面,又瞧见越倾瓷落下一个食篮,里面是已经打开的米粥和凉菜,他合上盖子,一起推进了桌案下,扯下幕布挡住。
越倾柔步履款款地迈进祠堂,见到越随这样狼狈,眼中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嫌弃,却惊呼道:“呀,哥哥,你真的就这么跪了一夜?”
“柔儿,多谢你来看我。”
越随心头一暖,“这么晚了,你不该来的。”
越倾柔急急忙忙地道:“我是怕爹爹明早来审问你,若是问哥哥你那张脉案是哪里得到的,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娘亲来。”
越随愣了一下,随即缓缓摇头:“我自然不会供出娘亲来,她也是无意间得到的,而且早就劝我别带出去,是我酒后误事。”
越倾柔这才放下心,她打开旁边的食盒,里面是码的漂漂亮亮的东坡肉,红烧猪肘,油亮晶莹,馥郁的香味喷薄而出,越随往日是最喜欢吃这些的,但不知为何,顶着越倾柔期待的目光,他竟是有一丝恶心:“我……柔儿,你带了水吗?”
“是柔儿的不是,竟是忘了。”
越倾柔满目懊悔。
越随只得安抚:“没事,我随口问问罢了,那你……”
能不能帮我取点水来。
只是越随这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越倾柔捂住嘴,无比诧异:“可哥哥你的头上都汗湿了!欸,这伤口上的药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上的,竟然这么粗糙?”
越倾柔皱眉:“哥哥你先将就下,我明日就带上好的伤药和水过来。”
越随抿了抿唇,所有的话都吞进了喉咙里,他沉默地点点头,抹了一把头,伤药?越倾瓷方才的举动,是给他上药?
“好,谢谢柔儿了,”
越随还是道了谢。
越倾柔却恨恨地道:“都怪越倾瓷,若非是她蛊惑人心,哥哥你也不会被处罚!等你好了,咱们一起给那个小贱人好看!”
越随却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柔儿,你会嫌弃哥哥如此肥胖貌丑吗?”
越倾柔一愣,这是什么话?谁会不嫌弃自己有个这样丑陋难堪的兄长。
可他是绿竹院的女人生的孩子,越倾柔一直隐隐觉得,越随会这么胖,是自己娘亲有意引导的结果。
小时候一见到越随伤心难过,她娘就疯狂喂他好吃的荤腥,久而久之,他便完全爱上了这些腻味的东西,人也从俊秀的小孩变成了猪头一个。
越随再怎么亲近她们,终究也是外人,如若她娘生个弟弟出来,那才应该是将军府未来的主人。
于是越倾柔却露出一个甜美无比的笑容:“哥哥,怎么会呢?妹妹是永远不会嫌弃哥哥的,娘亲也绝不会嫌弃你啊。”
越随定定地注视着她,直把越倾柔看得心慌无比,才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越倾柔后面又说了些话,越随却无心应付,越倾柔见此也不再多说,急急忙忙地离开了祠堂,而越随拖出那碗清粥,和那东坡肉摆在一起,看了许久,久久没有动筷。
“真是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