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有人喊她,“小鹿鸣儿!”
睁开眼睛,车头前,谢智一边系着牵引绳,一边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别乱动,别怕!我能救你!”
我能救你!
她泪流满面,一身警服的谢智似乎着光,他手上沾着血,头有些乱,衣服上也有血和土,可是却比骑马求医那次更帅气,比深水救人那次更耀眼。
老魏和女警在吉普车两边照应着,仿佛吉普车若是滑下悬崖他们就能徒手拉住一样,老魏一路晕车,被折磨得脸色煞白,这个素不相识的要退休的老头,就站在最危险的路边,双手扎撒着护着车子,女警从车窗里递进一块手绢,“没事没事啊!谢队已经击毙了那个罪犯!”
邱鹿鸣不敢做大的动作,连擦眼泪都不敢。
这条公路的尽头就是嘉阳,后面赶上来的车,并不多,但都是嘉阳的,大家二话不说,立即加入救援。
有惊无险,桑塔纳很快将吉普车硬拖到了公路中间,邱鹿鸣拍着郑伟的脸,拼命喊他的名字,郑伟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目光没有什么焦距,喃喃说,“别怕别怕。。。。。。”
便又晕了过去。
邱鹿鸣在脚下摸到手机,颤抖着拨到父亲的诊所,听到父亲的声音,她哇地哭了,“爸!出车祸了!郑伟晕了!”
“别慌!”
父亲一声断喝,让邱鹿鸣瞬间冷静不少,她抹了把脸,飞快将郑伟的情况描述了一遍。
放下电话,她的手还是抖的,但安心不少。父亲说了:别怕,一切交给他来处理。
可一转头,看着昏迷的郑伟,她又哭起来。明明不在乎这个人的,为什么心里这么难受呢!
谢智拉开车门让她下车,她摇头不肯,握着郑伟的冰凉的手,看着他被车门卡住的长腿,泪眼婆娑地捡掉他身上的碎玻璃。
这个傻子,在前车撞上的最后时刻,打转了方向盘,用驾驶位迎上了撞击。谁说副驾驶是最危险的,身边这个人,他用意志战胜本能,保护了她毫无损。
谢智几个,以及后面几辆公车上的人,用手头有限的工具,试图卸下变形车门,不时有人探头进来看一眼,邱鹿鸣听到有人嘀咕,“哎嘛这不邱大夫他老姑娘么,咋整的,这个对象也出事儿了呢!”
“这女的可不是一般人,从小到大就给她家惹事儿,脑子还不大好使,可人家就是命好,家里人就惯着她,啥事儿都给兜着!找这俩对象都挺好的,换别人家睡觉都得笑醒,可你看她给祸祸的!”
“你别说了,这是意外,谁知道能碰个偷木材的啊!”
邱鹿鸣左手按着郑伟的脉搏,生怕下一秒就没了跳动。这一刻她明白,自己并非不在乎这个人,她爱过几个人,也有很多人爱过她,但也许,身边这个昏迷不醒的傻小子,才是最爱她的那个吧。
透过破烂的风挡玻璃,她看到坡路上,那辆拉着原木的解放车斜停着,谢智的司机和一个男人,从驾驶座拖下一个一脸红白,额头一个大洞的人来,显然已经死去,有一个女干部躲得远远的,最后忍不住呕吐起来。
蓝白相间的警用吉普险险侧翻在路边,一个身穿警服的年轻警察捂着额头的指缝间,渗出鲜血,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我们蹲守了一夜,盗采的三人都被抓获,可运输司机躲在检查站附近的山里不出来,今天上午才搜到,堵截中出的情况,对。那人我认识,是个挺他妈怂的人,谁知道今天犯了什么疯,嗷嗷叫地直接撞了我们的车,老胡跳车掉深沟里了,他们在找呢,嗯,嗯,我伤不严重出点血没事儿,人是嘉阳公安击毙的,凑巧赶上的,就那个省优秀干警,嗯,还有两个群众受伤,三辆车不同程度受损,也都是嘉阳的,嗯嗯,明白!是!”
吉普车车门被卸掉,郑伟被抬了出去,也许是左腿猛地通血,他痛呼一声醒了,看到大家围着他,他视线转了一圈,说自己没事,就是胸口和左腿疼,谁也不敢确定他肋骨是否骨折,就用树枝做了简易担架,将他抬到桑塔纳后座,邱鹿鸣跟着上车,有人说去汤县吧,好像更近一些,邱鹿鸣却坚定地说回嘉阳,郑伟也说回嘉阳。
大家就没人说话了,谢智跟着上车坐在前头,邱鹿鸣则蹲在后座边上,守着蜷缩的郑伟。
郑伟一条腿是弯的,一条腿支在车门上,看着有点滑稽,车子每颠簸一下他都疼得皱眉,但看到哭红的眼睛的邱鹿鸣努力固定着他的腿,又忍不住高兴,说,“我没事儿啊。”
“你别说话了!”
邱鹿鸣没好气地瞪他。
郑伟咧嘴又笑。
汤县公安局森保大队来了不少人,都在处理事故现场,有一台车还特意跟在桑塔纳后面护送,老魏和女警都上了这辆车,后面跟着四台车,都是嘉阳几个单位的公车。
才走了十分钟,就遇到兵团开来的救护车,邱鹿鸣知道是父亲叫来的,让谢智拦住,一问果然说是邱大夫让来的。
七手八脚大家将郑伟抬上救护车,医生立即给他进行检查处置。
又走了十五六分钟,迎面又疾驰而来一辆救护车,拦住了他们,邱鹿鸣一下站起来,她看到父亲从车里跳下来,直奔他们的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