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天青说,你出嫁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
童毅好奇道:“跟萧家的什么公子都是京城有名的。”
冯晴一愣,似乎也想到了年轻的时候,浅浅笑起来:“你说萧逸么?”
“嗯,是啊,你俩谁更出名些,”
听到萧逸的名字,童毅似乎是很感兴趣,颇有些刨根究底的意思:“他可有你这般好相貌?”
冯晴只当他好奇,与自己闲聊,也没有谦虚,想了想,就笑道:“其实相貌原本就是各花入各眼,没有什么高低。只说名气么,可能是我比他大些。不过多数是占了我家几个姐姐的名声。不像萧逸,他从小就是很沉得下来的性子,家里又管教得十分严格。真正说到在琴棋书画上的造诣,那肯定是他比我更甚一筹的。尤其在音律上,我还未见过比他更精通此道的。”
童毅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萧逸真有这么厉害么?”
“嗯,论琴棋书画的功底,不说在当年京城的一众公子里,就说现在,他也当真可以算得上是技艺无双。”
冯晴丝毫不吝惜夸赞:“只不过他性子沉静,不怎么爱管俗事。嫁给皇上进宫之后也很少再弹琴了,但他待人也是十分温和的,你若有兴趣,回京之后可以去宫里坐坐,我带你去见见他。”
“那就算了,我对这些东西,基本上就是一窍不通,这要是真见了,那就是鸡同鸭讲啊,”
童毅又是摆手又是摇头:“这些东西,我还真是一点都摆弄不来。”
冯晴见他一脸敬谢不敏,也笑了起来:“术业有专攻嘛,从前我经常听三姐提到你,说大掌柜是天生的商人。既然是合该拨算珠的手指,又何必勉强去拨琴弦呢。”
童毅听了倒是很高兴,耸了耸肩,很快便舒展了眉头,重新笑起来:“也是,就好比咱们这精通的东西也不一样,一样很聊得来。好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对了,我把百草堂最好的大夫给你叫来了,大概明天就能到,到时候让她给你开副药调理身子。”
暗恋这种小事
童毅所说的大夫很快就到了,见了面之后,冯晴才发现他们竟还是认识的。这位被称为“苏无药”
的大夫正是冯秀的师妹。当年还曾与她们的师傅一道,在冯府住过一段时日。
“她叫苏辰,是我朋友。苏无药这个名头虽说听着有点吓人,不过医术很不错的,你可以放心,”
童毅与她似乎十分相熟,对冯晴介绍道,“不是无药可救的意思,是说她最擅长的是针灸,医药倒在其次了。”
冯晴起身相迎,一边点头称是,“苏姑娘的医术卓绝,当得起这个名号。”
童毅看他笑意盈盈,再看苏辰一脸又是惊讶又是欢喜的神情,奇道:“你们认识么?”
冯晴点点头,见苏辰提着药箱呆呆站着,不由笑了起来:“苏姑娘的母亲是我三姐的师傅,我们见过的。”
“九、九哥哥你怎么怎么会弄成这样?”
苏辰好不容易开了口,满是难以置信:“你不是嫁给”
童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他并没有见过年轻时的冯晴,只以为苏辰看他身体弱才惊讶,见她眼圈都微微红了,不由无语:“你这是做什么?要是人好好的,我还找你干嘛?”
被童毅一打断,苏辰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表情有点伤人,立刻收拾起了震惊的心情,见冯晴手上还缠着白纱,不由气恼道:“九哥哥,谁这么大胆,敢伤着你?”
“还没查出来呢,”
见冯晴有点尴尬,童毅干脆替他答了,指了指苏辰的药箱:“我说苏大神医,你赶紧的吧。”
有他解了围,冯晴也就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去,苏辰朝童毅哼了一声,才搭上冯晴的手腕。
冯晴看她眉头越拧越紧,心里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一会儿功夫,额头竟不知不觉出了一层薄汗。腹中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推挤着,极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
苏辰看了好一会儿,才撤回了手看向他:“九哥哥,你怀孕了。”
童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不是废话么:“我连中草药都认不全也知道他怀孕了。我是让你来给他调理的。”
冯晴朝他们笑笑,手却不自觉地捂到了腹上:“我”
苏辰虽只有二十出头,但自小跟着母亲学医行医,经验倒是十足,见他这样强自忍耐的样子,连忙道:“去床上躺下吧。”
冯晴点点头,一手撑着桌子才站了起来,铜钱和不语连忙一人一边扶了他送到榻上。苏辰提了药箱过来,让他背对自己侧身躺下,才抿了抿唇轻声道:“九哥哥,冒犯了。”
她说罢,便伸手抵在冯晴腰背之上按了按,掌下的身体颤了颤,很快就又克制住了。冯晴闭着眼咬了咬唇。
苏辰诊脉的时候已经对他的身体情况有了个大概的了解,这会儿的试探只是为了确定一下,好对症下药,很快地在他腰、背、腹上好几个地方按了一圈,不时问他会不会疼。只一盏茶的时间,也就结束了。站起来示意不语把冯晴扶着坐起来。
冯晴面色有点白,但还是温温和和地朝她笑了笑:“劳烦了。”
“九哥哥,我给你开一副药,你从现在开始用到,等孩子满七个月,可以服用朱果,再给你换药,”
苏辰说得很仔细,认真道:“还有,你气血两虚,每日睡前在药汤里泡一刻钟,然后我来给你行针。”
苏辰看着年纪轻,于医道却是老道又严肃,规定的时辰一点都不许错,什么时间喝药,什么时间泡浴,甚至泡的时间长短、水温高低,都是一丝不苟。
天气渐渐入秋,在热气缭绕的药汤里跑了一刻钟,冯晴也觉得通体舒畅,腹中暖洋洋的一片,止不住生出一种安心的感觉。
等回到屋里,冯晴才发现榻边置了一张小几,摆了一只药鼎,上面依次铺了两排金针。苏辰显然已是准备好在等他了。
其实两人虽说是旧时相识,但毕竟有七八年没见过了,更何况初相识的时候,苏辰还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因此两人其实也说不上有多熟悉。
冯晴泡了药浴之后,就只着了中衣,外面随意披了件袍子,看到她端坐在塌边,便有些尴尬。
但真正尴尬的事还远不止这些。
或许是童毅对苏辰交待过,这次再见到,她便半点都没有再问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受伤的事,只是细细地对他说明了自己要下针的几个穴位,以及可能会有的不适。
冯晴越听越窘迫,苏辰方才提到的这些穴位多数都在肩背和腰腹之上。若要下针,势必要除去衣物。
见他迟疑,苏辰自然也猜到了原委,解释道:“九哥哥这里头有几个穴位十分不好掌握,要临时调整力度,即使是我也只能勉强做到,旁的人只怕是不敢下针的。”
冯晴不是古板到一成不变的人,听她这样解释,也知道别无他法,轻轻“嗯”
了一声,只留了不语一人在屋里伺候,在床边坐了,解开外袍和中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