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泥。”
闫承骁叫他。
豆泥擦把冷汗,“欸。”
“府上有新人进来?”
“有呀,少爷您常年在岭山,一年到头见不得回来一次。大小姐去年给院里头的丁如姐觅了桩婚事,奶娘年纪也大了,大小姐请人回乡歇息,偶尔来府上一趟能带来不少粮食果子,还有二少爷……”
闫承骁性子急,豆泥絮絮叨叨想把府上每个人都说个遍,他抬手打断豆泥,问:“我院里头呢?换人没有?”
豆泥止住话,有问有答地说:“这倒没有,碧春姐姐是问过一回,不过大家都是打小伺候少爷您的,如今也没长个几岁,出府还早呢。”
怪了。
有碧春在,绝不可能有人能随便进自己院子。
可是那人穿着自己的衣裳是他亲眼所见,这事做不得假。
他虽未见着那人的脸,但晕倒前瞧见那人左手缺根小指。府上未必会收留身子残缺的下人,总不能是他摔下马把脑袋摔坏了?
“若说少爷院里头添的新人,”
豆泥咽了咽口水,小声提醒,“也只有太太了。”
提到名字,闫承骁就想到自个儿钻狗洞,他脸色登时黑了下去,呵嗤道:“不许提她!”
他想了想补了一句,“我闫承骁可没有什么姨太太,等我回去,定要打发她离开闫府!”
陶诺给外头吵醒了。
到闫府已经一个半月。那日陶诺得空跑出闫府回去柳安堂,柳安堂的老板柳林生大夫据说到外头云游行医去了。
狗屁的“云游行医”
!他自然要跑!
闫府叫媒人来柳安堂说亲的时候,陶诺和柳昕留在后院晒草药,没见着人。柳林生和媒人聊了个十成十,得知是给闫承骁和柳昕说媒,脸色都变了,直道我家小女哪配得上闫五爷。
媒人抖开红帕,乐呵呵地说:“柳大夫莫要推辞,闫府的门岂是随随便便哪家姑娘就能进的?令媛若是进了闫府,自是少不了您的好处。况且闫老爷的脾气估摸着您也晓得一点,您行行好,别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这就是威胁了。
可闫承骁的名头谁没听说过,一个混不吝彪汉子,哪家愿意把孙女嫁给他受罪!
柳林生没办法,跟柳昕说了这事。柳昕一听泪就淌出来了,说自己死也不嫁。
听话懂事的柳昕一反常态闹腾个劲儿,把白绫拿出来要上吊,还是陶诺帮衬着没出大事儿。柳林生觉着不对劲,追问下得知柳昕早已和隔壁买菜的那家小子私定终生,连那种事都做过了!
这下便是柳林生点头,也嫁不成了。
眼看闫府来柳安堂下聘抬花轿,柳林生没得办法,将陶诺迷晕了扔进花轿里。
于是捡来的徒弟陶诺,摇身一变成了亲生孙女“柳昕”
,跟着花轿进了闫府。虽说柳安堂和闫府一个城南一个城北,不见得能撞见认识的人,不过以防万一,生怕陶诺被人认出来东窗事发,柳林生连夜带着孙女跑出申城。
“太太,您醒了么?”
外头有人敲门。
陶诺认得这个声音是院里管事的碧春,他抬声:“醒了。”
碧春推开门,几个下人鱼贯而入,端盘递水伺候他起床。
平心而论,闫家对这位娶进门的姨太太当真是没话说。寻常人家接姨太太进门是从偏门走,他“柳昕”
是八抬大轿正儿八经从闫府正门抬进来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进府到现在也就见过老爷和两位夫人一次,从未说过叫他日日起早去给老爷夫人请安,睡到日上三竿都没人管,随性得很。
这种有人伺候没人管的日子清闲,陶诺一边扮演好“柳太太”
,一边寻摸接下来该怎么办。
也是头一回,碧春在外头叫他。
陶诺看她叫人准备来的衣裳,问:“今儿个怎么了?”
“回太太的话,今儿少爷出院回府呢。”
碧春喜笑颜开。
出院?
不是说闫五爷从岭山回来时快断气了么,这才一个半月呢,怎么就出院了!
从车上下来,闫承骁接过豆泥递来的拐杖,神清气爽。
行李由碧春送回院里,闫承骁去拜见爹和大娘、二娘,其他哥哥姐姐不在府中,他省了拜见的工夫,大步流星往自己院里走。
豆泥紧赶慢赶在他身后跑,生怕闫承骁又摔了,好在这回一路平安。
闫承骁视线扫过一圈院里的下人,开口便问:“太太呢?”
碧春答:“太太身子不舒服,在里屋歇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