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只要看到明亮的黄色就会联想起自己的恋人,时至今日也是一样的,甚至严重到了只要想到黄色这个字眼就会想起对方的程度。这并不是简单的因为发色,瞳色,又或是别的什么色彩上的联系,仅仅只是因为那个人本身对于笠松而言就像是金子一样,就像是阳光一样,充满了令人着迷的光辉感。
能遇到他是自己的幸运,笠松一直这么认为。所以亮黄色在笠松看来,也的确是最适合他的颜色。
而深蓝色……笠松想,大概还是和自己的性格有关吧。
笠松自认不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因为长着一张可靠的脸的关系,自小以来他也总被委任一些很重要的职务,于是更养成了一种严肃正经的待人方法。虽然那之后也想出了通过暴力接触的方法来缓和气氛以及缓解压力,但最终,他自认并不是一个特别有趣的人。
所以在那个时刻到来之前,他并没想过那个人会向自己表白。
那个人和自己不大一样。
这么说实在是太过委婉了一点,那个人和自己实在是太不一样了,如今笠松也依然能做出如此肯定的判断。毕竟无论是经历,才能,又或是抛去外在一切的,作为人的本质,他们都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却只是因为有着一样的爱好,两人堪称平行线的生活终于有了交集。可就算有交集又如何?笠松从未想过除此之外他们之间还会有什么别的东西存在。
但他却是期待着的,期待着对方的靠近,期待着别的东西的出现。
直到对方向自己表白的时候,直到自己的心开始狂跳的时候,笠松才突然意识到,原来在此之前自己其实也一直期待着。就像无论何时,当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缕光之后,即便有些刺眼人们也会固执地用目光追寻下去一样。
这是如此理所当然的事,于是他选择了接受。
事实证明,接受对方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尽管如今早已物是人非,笠松却还是深感庆幸。他庆幸自己能够在那个时候,遇见那个人。
虽然家门口就有有巴士直达目的地,但由于笠松对于车辆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恐惧感,于是他只能踩着慢慢积起了水坑的街道,步伐缓慢地走到距离家里最近的地铁站。他将雨伞当做手杖杵在手中——这稍微有点多此一举,但笠松并不是会在这种小事上纠结的类型。
因为拿车辆没辙的关系,地铁是笠松最常选用的交通工具,因此他并没有在路途上花费寻找以及确认的时间,而是非常轻松地就走入了车厢之中,还很幸运地找到了一个靠近车门的空位。此时电车上的人还不是很多,无论学生还是上班族,都只会在半个小时之后成为车厢完全的主宰。
选择稍微早起果然是正确的。笠松稍稍放松了肩膀,将雨伞靠在了一旁。左手边距离他一个空位的地方,坐着一个戴着耳机听着音乐的年轻人。耳机的音量放得稍微有些大,连一旁的笠松都受了一点影响。
笠松犹豫着想要开口,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伴随着不知道是什么新曲子的奇怪调子,一边发着呆,一边听着电子音报站的声音。如果坐过站,那就糟糕了。
车厢中突然响起了奇怪的音乐声,笠松在被吓了一跳之后才意识到是身边那个听着耳机的年轻人的手机铃声。嘈杂的音乐声顿时停止,然后手机的铃声也停下了。
“喂喂。”
年轻的男生以一点都不温柔的语气接通了电话,但不可思议的是,笠松几乎下意识地就肯定,电话的那头是男孩子的恋人。
或许是因为似曾相识的感觉吧。每当自己接到那个人的电话时,也会用上这种隐隐带着不耐烦的声音,但与此同时,也会不由自主地弯起嘴角。
只因为是那个人而已。
“……啊?啊,看了哦。恩恩,有趣……不,我的意思是感伤。”
男生先是漫不经心地应付着什么,在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之后,又突然改变了态度,听上去终于有些认真起来了。笠松都可以想象出他绞尽脑汁地搜挂着自己肚子里的词汇,想方设法将自己的感受说出来的模样,那实在有些可爱。
“嘛,的确最后分开了很可怜。但你也要看到好的一面嘛,比如说……如论如何,都记得对方什么的。”
大概是什么新出的电影,又或是流行小说里的桥段。笠松虽然知道这么旁听别人的电话并不大好,但男生的声音实在是有些大,他坐在一旁,怎么都无法忽视这样的信息。
“啊啦,别生气嘛……我是认真的啊,我觉得能记住对方就很好哦。我也会一直记得小优你的,无论我们将来发生了什么事。”
那一瞬间。明明事不关己,明明什么都没有明白,笠松的心头却突然涌上了一股酸涩。
他记得那个人曾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却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了。他只记得那个人一如既往的笑得很好看,很温暖,就像是整个房间都会被他的笑容照亮一般……却唯独不记得那个时候,那句让自己如此感怀的话语。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将头扭向了与男生相反的方向,就好像这样就能躲开对方的声音一般。
笠松闭上了眼睛,静静地计算起了自己的心跳。
心跳跳到第三千四百七十四下的时候,地铁终于到站了。
笠松早就做好了下车的准备,但即便只是从车门旁的位置挤出车厢,都花去了他不少精力。于是当他终于走出车站时,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号称什么困难都无所谓的男子,感觉稍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