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萬步說,就算這信件,就是從他身上掉出來的。那麼他下轎不掉,拜堂跪下行禮不掉,一路走到後院不掉,磕絆著上了樓也不掉,偏偏掉在最後一處,洞房門口?
「好,就算這也是巧合。那麼鬧洞房的時候,屋裡有那麼多人,進進出出都沒看見這好大的一個信封,等到沒人了,散盡了,我去關門,只給我看見?
「這麼粗劣一個局,太假了。顧文友覬覦李秀英許久,最後想出的卻是這種主意,也是個神人。佩服,佩服。」
好麼,這陰陽怪氣一通諷刺,怪不留情面的。
無情仙有些不快:「就算你看透了這其中因果聯繫異常,但你也不能否認,巧合再小,也有巧合的可能!」
顧影笑道:「瞧瞧,你自己都不信,卻來和我狡辯。」
無情仙追問:「那你怎麼解釋信中之言,還有附贈玉簪之事?」
顧影卻沒有正面答覆,而是緩緩地坐了起來。
「無情仙,我想向你要一項能力,好解說此事,不知你做不做得到?」
「你說。」
「講話太無聊了,我就想,能不能讓我變出來些什麼東西,看著說,也好直觀些。」顧影笑道,「你放心,只在此處用。」
「我對你生殺予奪,不過一念。怕你什麼?」
無情仙話音落了,也沒見用什麼功法,顧影也沒覺得身上有什麼變化。但她知道,這法術必然奏效了。
她試著微微一動心念,抬起手來,只見手心上懸空出現了那根碧玉簪。再一抬手,就出現了秀英常用的那個飾盒。
她就侃侃地講:「簪子出自此盒,是李家講不清道理的根源,也是此案的重要物證。但是,竟沒人想到過,這簪子,絕不可能是贈予顧文友之用。」
「為何?」
顧影淡淡地把玩著幻象的物件:
「李秀英和顧文友是內親,自小不用互相避忌。這樣的關係,想要有些苟且,是何等的容易?若果然有情,當在豆蔻年華、情竇初開之時,就已有了些私相授受的跡象。
「等到秀英年方十七,李夫人將其許給玉林。乍然逢變,在心中就覺得,『』不如『舊』。這時將近別離,敘起情話來,全是舊事;送起物件來,也該是從前兩人常用的、更貼身的。
「袖香盒、汗巾、鐲子、手爐……諸如此類,都是上佳之選。因為如今,琵琶別抱了,舊情要『隱』,送的東西也要『隱』了。怎麼可能拿出一個在頭頂上招搖的髮簪,送了出去呢?
「但是,話說回來,此簪也不是送不得。若李秀英真能送出這簪子,我倒也敬他幾尺。」
無情仙好奇:「為什麼這麼說?」
顧影坦然道:「若送此玉簪,那是以『』換『舊』,要表不要里的決絕之意。秀英曾對我說,這妝匣里的飾是專為婚而制,全是嶄的。這樣價值不菲的簪子,送到家道敗落的舊相好手裡,扎的不是髮髻,是人心哪。」
「竟然……有一層意思……」
「當然啦,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
「是什麼?」
顧影答道:
「兩人有情,是兩人的私事。這其中授受的物件、說過的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方才判斷,也是按照常理推論。可是,若她們兩個的緣分就系在簪子上,一看送來簪子,兩人心知肚明——這種情形,可就要另說了。
「但兩人若是真的心有靈犀到這種地步,又何必留下文字,給別人留下把柄呢?」
無情仙沉默了一會,似乎靜靜考慮了這些話。
過了一晌,又嗔道:「我都快被你繞進去了!一會可以送簪子,一會不可以的!若我任性編排,我就要這件事當真,也不考慮什麼表里、隱現的,就要他送情娘一支簪子,該當如何!」
顧影笑道:
「那有何難?送便送啊。可是,他家中舊物不知多少,何不從素日喜歡的匣子裡拿一支送情娘?為什麼要動嫁妝?
「李家富有,抬來十里紅妝,裡面的東西自然需要做冊子記錄。秀英若要動用,拿了什麼物件,又給了誰,一定會記上一筆進出。難道要他記下:婚次日,將碧玉簪贈予表姐?
「即便不記帳,總要找個藉口,交代這物件是怎麼丟的吧。動用一根簪子帶來的麻煩,很有可能一發不可收拾。若果然有心私通,怎麼不會想到這層呢?」
無情仙又沉默了。
顧影才從長達半年多的情景里脫出來,儘管沒感覺疲憊,心裡卻覺得,還是要睡一覺,於是不理無情仙想些什麼,逕自躺下睡了。
偶爾睡眼惺忪地醒來,看看周圍沒什麼變化,聽聽無情仙沒什麼動靜,倒頭繼續睡。
睡了四五個好覺之後,她全身心都輕鬆自在。
如今虛無幻境之中,她也可以造些物件來玩了。物件沒有實體,不能碰觸,但這不妨礙她的好心情。
練練書法、點染丹青,有時候還造些極小的小人兒,小馬,小車子,排列成官員儀仗、軍隊行伍什麼的,在虛幻的山川河流中行進。
有了這些打發寂寞的手段,她就能許久沉浸在其中,又不知過了多久,無情仙忍不住了:
「喂!女媧娘娘!你很會玩兒啊!」
顧影揉捏著眼前的幻象:「嘖嘖,你自己是西王母座下,卻管我叫女媧?上古大神若是聽了你這言語,還不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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