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冰瀑湖畔果然如刘长老所料,剑风热火几乎能融化半个冰瀑湖。
雪巅的风雪中,无数人御剑呼啸而上,只为感受本命剑在脚下时的丝滑,却反而悄然在雪巅榜上骤升了几名。
一些雪峰后山的剑风中,还有一些弟子抱着崭新的本命剑,气运周身,再迎风起剑,翻腕便是一串连贯的剑意。
被恶心得不轻的虞绒绒重新给院舍上了比之前更厚的符阵,还给了阮铁一柄捎带着让丸丸找来的剑。
“我知道你怀里铁剑的来历。”
虞绒绒看着阮铁有些怔忡的神色,笑了笑:“但这柄剑,我想你认识它。”
阮铁现在用的剑来历再简单不过。
带他入浮玉山的那位长老,虽然后来也死在了血海之中,但他依然记得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头,再将这柄普普通通的剑递给自己的温和勉励模样。
所以他要用这柄剑来提醒自己,心存善意,却也要记得那些……仇恨。
他抬手接过虞绒绒手里的剑。
那是一柄入手很重的剑,剑柄上的篆刻已经有些模糊了,但若是仔细去看,还是能看到盘桓的刻纹构成了一个“阮”
字。
家破人亡之前,这柄剑已经被供立在阮家祠堂里,每一次祭祖的时候,他听不懂那些拗口的祭词,又不能乱动,所以从来都是盯着这柄剑上的纹路,久而久之,早就已经将剑鞘的所有细节都记在了
脑海里。
阮铁心中大震,愕然抬头去看虞绒绒,却见对方洒然一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可以谢谢我了。”
此番种种,说谢太轻,但谢也从来都不轻。
所以阮铁攥紧了手中剑,清秀的脸上扬起了一个明亮的笑:“谢谢小虞师妹。”
处理完一应事情,虞绒绒终于合上了院门,再不加掩饰地打了个哈欠,又想起来了什么。
傅时画刚刚换了一身衣服,既然没了别人在,自然也就换回了自己的那张脸。
这个人似乎从来不知道低调两个字怎么写,青衣也会被他穿得富丽堂皇,这样随便站在院中,再抬指以剑气吹去桌上灰尘与积雪时,好似那桌那凳都变成了雕栏玉砌。
虞绒绒看了他一会儿,才问道:“大师兄,明天你真要……和他打?”
“嗯?”
傅时画懒懒抬眼:“怎么?难不成想让我下手轻一点?”
虞绒绒露出了“你在说什么胡话”
的表情,她很快凑了过来:“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大师兄需要帮手吗?你也听到看到了,梅梢剑修们大约多少会卖我一点薄面,我们也不是不可以趁着夜色……用麻袋……”
傅时画:“……??”
她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土匪思路?
说着说着,虞绒绒自己也觉得离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又搓了搓手:“没别的,就是想问大师兄,要打的话……能不能打狠一点,最好往脸上打,多打几下?”
傅
时画眼神微顿,有些愕然又有些好笑地看向虞绒绒,故意道:“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性?”
虞绒绒不明所以:“什么可能性?”
“我毕竟要压着修为和他打,万一是我输了呢?”
傅时画眨了眨眼。
“那不可能!必不可能!”
虞绒绒毫不犹豫地反驳道:“就他?!他算什么玩意儿,也配和大师兄相提并论?!”
傅时画心情极好,抬手弹了一下虞绒绒颊侧的小宝石,手在半空顿了顿,又在她稍有些被冻红的鼻尖上屈指刮了刮:“那就如你所愿。”
得了傅时画的保证,虞绒绒放心不已,回房间后几乎是倒头就睡了。
这一路上,又是夜闯宫城,又是大闹国库,一路驰骋回来的时候,又在一根一根试符笔,再加上发三千剑,以及之后再遇宁无量这个死渣男,林林总总加起来,她早就困倦至极。
一夜无梦,再醒来时,虞绒绒精神抖擞,特意换回了在梅梢派买的道服,将头发扎了起来,然而太素净她反而不太习惯,所以犹豫片刻,还是左右各添了珠翠。
推门而出的时候,傅时画竟然已经在等她了。
捏好了脸的青衣少年长身玉立,身后背了三柄剑,又在腰侧别了一柄。
这打扮和姿态倒是和当时暗闯浮玉山大牢时一样,虞绒绒莫名感到了几分眼熟,却又很快觉察到了不对。
给傅时画的三百柄剑到底都是过了她自己的手的,她记忆力本就
绝佳,这一眼望去,当然能看出他所负之剑绝不是她给他的任何一柄。
这也就算了,更离谱的是,如果她的感知和眼力没有出问题的话,这四把剑……是不是多多少少,有点瑕疵?